唐莞尔连夜开车奔赴S城。她关了手机，不让贺楠找到她。那种感觉就像断线的风筝，意外的远行，心里有些紧张又充满期待。

她是觉察不出自己兴奋得出格。

她是出逃的孩子，如同陈珍禾和陆弦儿的那一次私逃，那么兴奋又紧张。

唐莞尔托了私人侦探，找到了当年的影楼住址，早已是面目全非，却找到了影楼老板的后人。她和他通过电话，知道还有当年的月牌，他们也如赵家一样把所有的月牌都留了一份，作为古董私藏。他当然是不愿意轻易拿出来给别人欣赏的。不过，这没关系。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

这些，她还没有和陆小羽说。她不想给她希望，却又让她失望。

她看了一眼陆小羽——

陆小羽架着腿，翻阅剧本的原著小说。原著能帮助她更深入地了解角色。她读得很细，有的不懂的地方，或者不是特别明白的地方，划出来，折好页码。

陆小羽说：“唐莞尔，你要教我才行。”

唐莞尔笑，说：“好啊。每回答一个问题，都记下来，将来你是要一并还给我的。”

陆小羽咬了咬笔头，问：“怎么还？”

唐莞尔只笑，不答她。

陆小羽也笑，望着唐莞尔。她的侧脸，柔和的弧线，每一角度都衬出她的优雅。她是那么美。但是，她的美，并不咄咄逼人，并不张扬跋扈。她优雅高贵，宛如王妃；她又亲切平易，宛如邻家闺秀。陆小羽握笔，在剧本上，“嗖嗖”几笔，她便落在了纸上……

夜10点，车子穿过S城的不息车流，终于到达。这家影楼，很有意思，30年代旧上海的装饰，门口挂着大幅的照片，确切地说，是那时的月牌。店门还开着，服务员穿着旧式的旗袍，做工和料子都是上乘。她们进去，就有女店员出来招待她们。边上三三两两的人，有的坐在电脑前看照片，有的在翻看式样。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女店员请她们坐，倒上水，竭尽全力地夸赞她们长得像明星，不断向她们推销套餐。唐莞尔不胜其烦，问她们的老板在不在。店员完全忽略她的问题，依然要拿出画册，进一步推销。

唐莞尔想要拒绝。陆小羽却按了按她的手，说：“拿几套来看看，我倒是想要试一下。”

女店员终于笑，说：“稍等。”

唐莞尔说：“我不能随便拍的。”

“谁认识你呀。她们都没有认出你来。”陆小羽说，“其实，没有那么多人能认出素颜的你，所以，不必太紧张。是不是明星们戴着厚重的面具和巨大的光环，就会以为全世界的人们必定要认得你们？”

唐莞尔把玩着水杯，说：“不是我们把自己弄得神经质，是娱记。你明白吗？”

“就是狗仔？”

“他们的鼻子，像狗一般灵敏；镜头也是非人的龌龊。”唐莞尔小声说。

所以，今天她戴了帽子，戴了黑框的眼睛。头也努力不要抬得太高。这时候，突然有人说了一句：“那……不是唐棠吗？我昨天才看了她的红玫瑰！我就是喜欢娇蕊啊！”“是啊！真像！”有人起哄。胆大的已经过来要看个仔细。

“请问是唐棠吗？”年轻的女孩问。

“哈！唐棠有她漂亮吗？唐棠的脸多大，快把电影屏幕给撑破了！我朋友的是巴掌脸，好不？”陆小羽伸出手掌盖在唐莞尔的脸上，说，“如果你要签名的话，她可以给你签个唐棠的。”

唐莞尔一边伸手掐了陆小羽的大腿一把，一边淡淡一笑以示友好，说：“你见过明星在大堂里选看照片的吗？”

这时，店员过来。唐莞尔接过一套月牌，翻看。来人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再看，只好抱歉地走开。

陆小羽想细看，唐莞尔却说：“明天我们再来吧。”

陆小羽一把拉她坐下，说：“让我来挑。”

最后，她敲定了两种款，付了订金，才走。走出门外，唐莞尔抱怨了一句：“你就是这样像个小孩！”然后一个人，走向车子的方向。她是责怪陆小羽不顾及她的身份，埋怨她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着急。而她还要像个孩子似的玩世不恭，随心所欲。她走得很快，等到了车边，开车门想上车时，回过头来才发现陆小羽根本就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