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羽和唐莞尔一起走,穿过众目睽睽的人群,穿过一幕一幕变幻不定的场景,穿过广阔的阳光下赤裸裸的操场……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陆小羽突然停下了脚步,向唐莞尔伸出了手。唐莞尔也伸手,紧紧都握住了陆小羽的手。陆小羽轻轻一拉,唐莞尔便靠上来,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陆小羽的肩。
陆小羽笑,说:“作吧,你就!”
唐莞尔的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却又似被识穿的娇羞。她说:“我不相信报纸上写的。你呢?”
陆小羽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是不看报纸的么”,但却不好意思再戳穿她,只说:“我只看我想看的部分,信我信的部分。”
唐莞尔笑,说:“可是,我也有不够诚实的部分。”
“难道连你也整容过?”陆小羽惊呼。
唐莞尔大笑。陆小羽太可爱了。她的可爱,那么自然,不做作。穿过她的眼眸,你能捕捉到一些原始的,来自珀斯古老而静谧的气息。她是悬浮于这个世道里最清新的风,拂过,令人忘记身处尘埃之中。
唐莞尔上前,挽住陆小羽的手,问:“你的意思,是我太完美了,好像被整过似的吗?”
‘嗯!“陆小羽点头,又凑到唐莞尔的耳边,说,“而且是被上帝整过。”
唐莞尔笑得愈加灿烂,每一个细胞都在绽放着,呼吸这清新的空气。她醉了,脸越加地红润起来,却只是默不作声地挽紧了陆小羽的胳膊,走向自己的车。
下午,唐莞尔领着陆小羽去见唐仁人。在陈公馆里,夫人烧了几个小菜,招待了陆小羽,还有一瓶红酒。唐仁人性格温和,样子颇有些神似陈珍禾,而且他遗传了她书画的天赋,成为书画家。
唐仁人见到陆小羽,像招待普通的朋友一样,聊了些关于唐莞尔的事。
关于唐莞尔小时候要吃棉花糖,因为不肯再买第三给她吃,唐仁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地抽了她一顿,竹条子抽在小腿肚上全是淤血痕迹。她还是哭着要吃!所以,他们都叫她“棉花糖公主”。
“后来,还是吃到了。一顿也是白打啊!”唐莞尔俏皮地说。
看得出来,他们父女关系要好。
“莞尔决定的事,总是不太容易改。这个有负于她的名字。”唐夫人也说。
一顿饭下来,倒是了解了不少关于唐莞尔的事。大抵上,都是丑事,后来把唐莞尔的脸也说红了。幸好有红酒掩饰。
晚餐结束,两个老人牵手在院子里散步,说笑。陆小羽和唐莞尔在厨房里,洗碗。其实,还是陆小羽洗,唐莞尔则在一边吃着水果。
陆小羽张嘴,唐莞尔及时地填进去。
陆小羽嗷嗷待哺的样子,很搞笑。唐莞尔总是满足于塞进去的瞬间,好像因为可以看到陆小羽大口咀嚼的模样。可是,陆小羽好像是故意咬到了她的手指。她的心一惊,接着是一阵狂乱地跳。陆小羽还要眨着眼,朝她笑。她整个人,便凌乱了……
直到两个人一起躺下,唐莞尔躺在里面,盯着陆小羽脱去衣服,换上睡衣。她整个人依然是乱的,是恍惚的,她甚至不断,不断地回忆起手指被咬的那种触到心尖的感觉。
“你怎么了,整个晚上都迷迷糊糊的?刚才唐伯伯问了你三遍,你都没有听到。不是在想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吧?”陆小羽问,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
唐莞尔说:“昨天晚上,我们只是去show了。之后,他送我回酒店。”
“为什么不回这里睡?”陆小羽问。
唐莞尔看了她一眼,不答她,只问:“那你呢?张庆同昨天在你那过夜了?”
陆小羽笑,说:“不诚实的部分,就是你也相信我和他有奸情吧?没有,真没有。他早上给我道歉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早上来道歉。抽风了吧!”
唐莞尔看着陆小羽,光洁的额头,可爱的表情,把一切都弄得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却惊天动地的陆小羽。她是懂陆小羽的。她说:“或许,是想你了吧。想了一夜,所以一大早就来找你了。”
“那么,你呢?”陆小羽翻个身,面对着唐莞尔,迎着她的气息,轻轻的,微风一般的,成熟的气息,令她完全地陶醉其中。她之所以会得到万千宠爱,就注定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唐莞尔笑,看了陆小羽一眼,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那么怜惜又温柔地抚摸着。她说:“我也是想你的。”
陆小羽眼眶渐渐潮湿,握住了唐莞尔的手,放到唇间,轻轻地一吻。她说:“sorry。”
唐莞尔被她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陆小羽深情而温柔,像一个绅士,是礼节性的吻吗?唐莞尔问自己,又摇了摇头,答她的话,说:“我不应该小气。你有权利交很多的朋友,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陆小羽才知道她是因为赵蔓而难过。这个傻瓜,怎么知道她在她的心里,多么地与众不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她想要与她十指相扣,却又觉得不妥。只是握着,说:“傻瓜,我们的关系,从70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和所有的他们,都不一样。”
原来,我们早已是旧识了。可是,那时候,你却爱上了别人。唐莞尔想着,挪了挪身子,躲进了陆小羽的怀抱里,觉得安稳而柔软。她闭上了眼,这两天的想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的确是后来才看报纸的。之前,她是清晨驾车在陆小羽的出租屋外,看到了张庆同出来的。她的心,像被剑刺中一般地痛苦。多年前,捉奸在床的感觉好像卷土重来。她去了赵家,陪着孝子孝孙们,烧冥纸,流眼泪。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赵家的孙媳妇。晚上,回酒店睡。因为这个陈公馆里,有太多她们的记忆。陆小羽就好像活在空气里,无处不在。无处不在地提醒着,她不理会自己。一想到,她就忍不住想哭。陆小羽又好像活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里,陆小羽不高兴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萎缩,都哭泣,都悲伤;陆小羽高兴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又都绽放,都歌唱,都跳跃。她受不了自己被这种情绪控制、摆布。她也想再也再也不理她。可是,汪宗启偏偏告诉她,陆小羽在哪。于是,她一动摇,就驾车,到片场去看她。
她觉得自己疯了。
即便是疯了,她也是愿意的。她紧紧地抱住陆小羽,任凭陆小羽用脸摩挲着自己的头发。她享受这些亲昵,以及这些亲昵带给自己心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