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岩没有再说什么,他太懂皇甫勋的自负。能说的话,他都说了。置于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老三。”公孙翊递给郭衍一杯热茶,让他暖暖身子。“若是皇帝直接开口问你拿银子,你会给他吗?”
“他不会。”郭衍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笃定地说道。
连一块冻玉便宜点卖给他都不愿意的人,会要人送的钱?那是皇帝,自儿时就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心气之高,是他们这些童年就饱受苦难经历万千坎坷的人都不能体会的。那种自负,何尝不是一种优越的表现?
像他们,再富贵荣华,都是有些自卑的吧。
公孙翊撇撇嘴,“不会那更难办,他是皇帝玩阴的不费吹灰之力。咱们要花的代价不小啊!”
“这几年,生活太平静。”郭衍的眼神看不出喜怒,连微笑都消失殆尽,露出些许疲倦。“算是督促一下自己。”
“拿定主意了?”公孙翊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是决定陪皇帝过过招了。可是还是有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郭衍点头,“老七那里,我去说。”
“你们之间比较好说话,我也怕见他。”公孙翊敲着烟杆子里的烟丝灰,嘟着嘴抱怨。“逮着我就叨叨个没完,头疼。”
“他倒没这般关心我,别生在福中不知福。”郭衍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说说这个再讲讲那个,尽量不让他们渐行渐远。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别扭的主。眼看着半辈子都过去了,还瞎折腾!
自然,这话郭衍是不好说的。揉了揉公孙翊的头发,无视他瞪眼。“得空去见见老八,他说好些时候不见你,都记不得你的样子了。”
“就他矫情,一把年纪了还装嫩。”公孙翊挥开郭衍的手,“成了,这货我送到了。改明儿我的那份儿送到我府上,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郭衍挑帘,钻进暖和的马车。上马车的时候,他微做停顿。
皇甫岩,希望你能劝住你的好侄子。不然……
少年天子政务繁忙,更何况已近年关。好在,大部分都是各地的请安折子。
于全本来站着晃神,皇帝批奏折的时候认真到忘我,是不用太伺候着的。忽地,一道皎洁的光芒从眼前晃过,于全一惊之下,忙寻找光芒来处。
皇甫勋手里,握着一枚印章,流光溢彩。正是那枚郭衍刻的流光冻玉,皎洁如月,熠熠生辉。
在这等美玉之前,夜明珠又算什么。
皇甫勋用朱红印泥,印章端正地在奏折上落下一个铁画银钩的“安”字。和他亲笔书写的一模一样……
郭衍的模仿能力,让他心悸。
“召郭文士侍驾。”皇甫勋不紧不慢地往奏折上刻着“安”字朱批。郭昶,你能够告诉朕想知道的。
于全赶紧亲自去宣郭昶,心里错愕不已。就算尊贵如皇后、受宠如皇君、新宠如明贵妃,哪个能进御书房伴驾的?
这郭昶……不过是个正三品男宠,难不成皇上改了性子,真的开始对男子上心?或是,另有目的。
郭昶的错愕比于全只多不少,裹着天水碧的水貂毛披风坐在歩辇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