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才情,舞文弄墨是闲事,经商养家是正道。郭衍,你究竟要让人瞠目到何种程度?不得不说,你真的惹到朕了。
模仿是郭衍的强项,他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九岁的时候,他得到面值最大的一张银票,足足一千两。是他为一位赫赫有名的画家代笔作画得来的报酬。
就是这一千两,改变了他所有的困境。
他开始伪造银票,真实到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短短一个月,他将昌平最大的银号收入囊中,从此告别三餐不饱,养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
所以,他不喜欢银票。
他只要黄金,因为黄金没人能够仿造。在战乱与和平的年代,永远不会受王朝的更迭影响。
至于刻印,那就要追溯到更久之前。
他待的那家青楼被查封,是因为昌平允国公的国公印被盗。他传出消息,国公印在青楼,并且提前刻了印鉴。
问他如何知道国公印长得什么样?
青楼里有一门学问,就是教他们这些人如何看印鉴认出来人的身份。后来,他习惯见人就打量人的配饰,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除非必要,他绝不佩戴任何饰物。
郭衍的手法非常娴熟,刀法深浅快慢不一,一枚印章渐渐呈现在眼前。他将刻好的印章打上墨色印泥,在白纸上平整地按下。
与皇甫勋写下的那个“安”字一模一样。
皇甫勋沉稳的眼眸微动,这人怎么能模仿得逼真到本人都分辨不出?若是……那还得了。皇甫勋有了戒心,也就没有得到一枚好印章该有的喜悦。
郭衍不关心皇甫勋是否真的开怀,帝王总是多疑,心思又难猜。他自知不懂,又何苦费心多想。
商严见午膳时辰已到,来请郭衍进内堂用膳。看到皇甫勋还未走,有点诧异。对于皇甫勋,他觉得有些危险。
“黄公子若是不介意,留下吃顿便饭?”郭衍客气地邀请,其实他是希望皇甫勋走的。这样的人,他少接触为妙。
皇甫勋也打算离开,他还没有在外面吃过。保证自己安全,是对整个天下负责。万一饭菜有毒,他有个好歹,天肯定塌了。
蓦地,他点头,“那便有劳当家的款待。”他就是不希望郭衍顺心,他哪里听不出来那句留客的话不过客套。
至于有没有毒……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无缘无故下毒。
郭衍笑意不变,心里暗骂皇甫勋帝王学术学得忒好,怎么看怎么有点无赖的意思。这小脾气耍得,和初见时大大不同。
郭府富裕,郭衍又是少爷又是当家,膳食当然不错,相当丰盛。不过,对于皇甫勋来说,就差远了。
皇宫里皇帝的正餐,规定有九十九道,虽然最远处的三十九道菜是假的,天天往上摆,好歹另外六十道货真价实。
再看面前有荤有素的十二道菜,两个汤,一盘水果拼盘。皇甫勋想起身拔腿就走,没这么委屈自己,山珍海味不吃来这蹭饭的。
抬眼看对面坐着的郭衍,皇甫勋心道:算了,回去也赶不上用膳时间了。
因为只有两人单独用膳,郭衍为皇甫勋盛了碗鲥鱼煮的汤,放在皇甫勋手边,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来者是客么……
不愿皇甫勋嘴刁,皇帝么山珍海味吃多了,让他吃龙肉都尝不出味道。一顿饭吃下来,也就郭衍盛给他的那碗鱼汤吃着比较美味。
“再盛一碗。”皇甫勋习惯性的命令语气,说完后他发现自己有些紧张。却只看到郭衍一言不发地盛好放在他手边……
皇甫勋茫然地喝完第二碗,然后难得道歉。“抱歉,在……家里习惯了。”习惯有掌膳太监伺候,要吃什么只要说一声,忘了这是在郭衍的书斋。
“我明白。”郭衍哪里不知道他的金贵,微笑着解释道。“我家里那些小子和黄公子一般大小,总也指使我盛汤夹菜。你们这个年龄,正该被宠着呢。”
“当家的看着也不大。”皇甫勋倒没想到郭衍这么宠晚辈,难怪郭昶说到他总是依赖多过敬重。
郭衍的笑意深了许多,“再过几年就不惑之年了,能不大到哪里去。”这副面孔虽然看不出年纪,身体到底大不如从前。
午膳后,雪也渐渐停了下来。
皇甫勋在雪稍微小了些的时候,就带着那两幅郭衍的墨宝离去了。并告知,先将印章留在此处,明天送金子来时再取回。
站在窗口,郭衍拢了拢身上的对襟袍子,看着皇甫勋消失在街头的拐角。一时叹息:皇甫勋,你知道动郭府的代价吗?你输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