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得真好!一块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美玉……
甚至连妾室在身边放肆也只说一句“你多想了”的男人,满手细碎伤痕却分文不取的男人。
郭衍,你看似一张白纸,实则是个谜。
清晨开始飘起下雪,郭衍捧着手炉站在内堂的窗口,静静地望着雪花飘落。
那年他七岁,冬天里也是下的这样的雪,不大不小。
青楼里的老鸨让他们用雪堆砌出雕像,若是难看就要饿一天。院子里的孩子为了那三餐,不顾身上衣单,跑入雪地里抢雪开始堆砌。
他站在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看他们从争抢到斗殴,从打单架到打群架。
等他们都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开口,“大家一起堆一个不就成了,谁也没说每个人要堆出一个来。”
他们都听了他的。
不得不听,那时候只有他最有体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一刀砍死一个。
七岁,他就能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八个字玩得炉火纯青。
最后,在他的指挥下,一座高一丈三尺的观音像座立在院子里。
飘雪中,观音像精致晶莹,美丽不可方物。
而他,一直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动动嘴不动手。连站着的姿势都没改变……
人,花费最少的力气得到最大的收益,才算胜出。
眼角看到刚刚书写下的感慨,仍然觉得凄凉。
纵使心如死灰,依旧寂寞成堆。
他的心漾不出任何波澜,任何表情不过是伪装。可他的心也会冷……
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抬眼望去却是熟客。虽意料之中,他还是会来,却不知会只相隔两日。还是冒雪而来……
“外头雪大,黄公子喝口热茶暖暖。”郭衍的嘴角略略勾起,淡淡的微笑浮现在白皙的脸上。
掌柜商严奉茶,随后退下。
皇甫勋眼神沉稳地从郭衍身上扫过,他至今仍不能相信这人有三十五岁。难道没有成过亲的果然不一样?
今天的郭衍穿着随意许多,莹白色暗花对襟长袍下一袭浅青色衣衫,依旧没有任何配饰。手指上更是干净得很,没有一枚戒指。
如墨的长发及腰,只是披着,没有任何一点束缚。衬得下巴更尖,整个人都十分清浅,脊背却挺拔如竹,好似狂风暴雨都压不倒。
抿了口茶,皇甫勋缓缓开口,“多谢。”
郭衍本来打算让商严收起自己刚刚写的几句话,一看墨迹尚未干,而且多少有点刻意闪躲的意思,也就任由桌上的那副字静静地躺着。
放下手上捧着的镂金镶宝石的手炉,郭衍端正地坐下。“进门是客,一杯清茶而已,应当的。黄公子来得不巧,今日十六,书斋不做生意。”
“哦?”皇甫勋倒是不知还有这个规矩,一时好奇。“为何?”
“每月十六,书斋都不开张,为纪念书仙。”郭衍极为有耐心地解释,他今天未束发穿着随意也是为了放松放松。“这是书行不成文的规定,黄公子头次知晓才是常理。不过,陪黄公子坐一会儿,等雪停了再道别还是可以的。”
“嗯。”皇甫勋觉得郭衍说话让人听得很舒服,没有人能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动听。眼神越过书案,“在作画?”
还是注意到了吗?罢,幸好写的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