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听完补充:“还可辅以疑兵之计。我军主力东进的同时,多派小股骑兵四处袭扰,制造兵力远超实际、四处开花的假象,让宋军判断不清主攻方向。”
赵宸思忖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可。檄文之事,由朱尚书令会同礼部即刻拟定,快速散发。谣言之事,玄机交由绣衣卫办理,要做得自然如水银泻地。内应联络……韩明先生可还在江南?”
鱼玄机答:“韩先生已在返程途中,他在汴京亦有故旧门生,臣可设法联络。”
“好。此事一并交由绣衣卫与韩先生办理。”赵宸起身环视众将,“诸君,此战不仅关乎国运,更关乎能否打破宋金合围之势。望诸君用命!”
“愿随王上,克定中原!”众将轰然应诺。
辰时,大军开拔。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十五万大军分作三股洪流涌向南方。
赵宸骑在踏雪乌骓马上,回望了一眼济南城的方向。苏小小该已开始发售那些惊世骇俗的“债券”了吧?用纸片换真金白银支撑战争……此女之才之胆魄,确实堪称“异数”。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画面——关于“国债”“信用货币”的模糊概念,与苏小小所做之事隐隐对应。但那些画面遥远隔膜,远不如眼前滚滚向前的铁流真实。
“无论来自何方,能为朕所用,便是华夏之福。”他心中暗道,一抖缰绳,战马长嘶,汇入南下的铁流。
北线,居庸关外,二月二十。
寒风如刀,卷着塞外沙砾抽打在斑驳的关墙上。关墙之上,“岳”字大旗猎猎作响,已被风沙磨损了边角。
岳飞按剑立于敌楼,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关外。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是金军先锋的游骑在活动。更远方,隐约可见连绵营寨,旌旗上的金色狼头图案在风中狰狞欲扑。
“来了多少?”岳飞声音平静。
身旁岳云一身血污未干,是昨日击退金军试探性进攻留下的:“父帅,探马回报,金军主力已陆续抵达关前三十里处,人数不下八万,由完颜宗翰统领,后续还有增兵。”
“完颜宗翰……”岳飞咀嚼着这个名字。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这个名字与“靖康之耻”紧密相连,是攻破汴京的元凶之一。“来得正好。”
“父帅,关内粮草箭矢只够半月之用,王上要求的三个月……”岳云眉宇间有忧色。
“没有援军,没有充足粮草,就不能守关了吗?”岳飞看了儿子一眼,“鹏举,你记住,为将者,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王上将北境托付于我,此关便是华夏之咽喉。咽喉若失,则中原腹地敞开,金兵铁骑可长驱直入。莫说三月,便是三年,只要我岳飞一息尚存,金兵便休想从此关南下一步!”
他转身对身后众将下令:“传令各部,加固关防,多备滚木礌石,检查火器。金兵擅长骑兵突袭,关前五百步内,所有障碍物再清理一遍,挖掘陷马坑,布设铁蒺藜。告诉将士们,身后便是父母妻儿,便是华夏疆土,此战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众将轰然应命,声震关隘。
当日下午,金军第一次大规模进攻开始了。
没有劝降,没有废话。数以万计的金军步卒,在密集的箭雨和盾牌掩护下,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向居庸关。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震耳欲聋。
岳飞站在最险要的东段关墙,面沉如水。
“弩手,三百步,抛射!”
“礌石准备,放!”
“火油!烧云梯!”
命令简洁有力。关墙之上,箭矢如蝗,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金军悍勇,前赴后继,不断有人倒在关下,但后续者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几架云梯终于靠上关墙,金兵口衔钢刀,奋力向上攀爬。
“背嵬军!随我杀!”岳云大吼一声,率亲卫冲上墙垛,长枪如龙,将冒头的金兵挑落关下。
血战从午后持续到日落。关墙上下尸横遍野,鲜血浸透了黄土。金军终于退去,丢下数千具尸体。
岳飞的甲胄上溅满了血点,他拄着长枪微微喘息。关墙虽未破,但守军伤亡亦不小,箭矢消耗巨大。
“父帅,金兵明日必会再来,而且攻势会更猛。”岳云抹去脸上的血污。
“我知道。”岳飞望着关外金军营地连绵的篝火,“他们在等,等我们箭尽粮绝,等我们疲惫不堪。传令下去,今夜分批休息,但戒备不能松懈。多派斥候,警惕金军夜袭。”
他顿了顿,低声道:“另外,派人回济南……不,直接去找苏大司农设在沧州的货栈。问问他们最快能筹集多少箭矢、多少伤药,运抵此处需要几日。价格按市价再加两成。”
岳云一怔:“父帅,这……向商贾采购军资?”这似乎有违常规。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岳飞目光深远,“王上既将此女置于如此高位,令其专司钱粮货殖,必有其深意。她既能发行债券筹饷,想必也有办法弄到我们急需的军械。去办吧。”
“是!”岳云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