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皇上刚刚下令,这次秋闱打猎要你陪同前往。”子玉激动的说着,我虽面无表情,但心里也是波淘汹涌,他既然叫我去就说明他还想着我。
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一路上他都骑在马上,对于坐在轿子里的我置若罔闻,我掀开帘子也不见他的身影,探出头去往前看,才发现他在队伍前面,距我相当的遥远。他与身边的大臣欢笑畅谈,十分高兴的样子。我失落的趴在窗户上,车里一颠一颠的,有点儿晕车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乡间坐车一样,凹凸不平的小路总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才甘心似的。
到达目的地时,子玉扶着快要呕吐的我下来,我用手帕捂住嘴,发现很多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强压住心底的恶心,镇定自若的挺直身子,展现出该有的风范。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满清贵族的阵仗,所有的八旗子弟都身着戎装,整齐的站成一排,抬头挺胸,英姿勃发。
皇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他们面前,一排少年同时跪倒地上,用震撼的声音吼道“参见皇上!”
“免了这些繁文缛节,今日在这属于咱们满清八旗子弟的战场上让我看看我的同胞们有多大能耐?”他气势不凡的说着,像是革命运动的领袖一样,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围场瞬间升温,那些手拿弓箭的男子们激动的说“好,好,好!”
这样的场面让我也受到了感染,我丝毫不压抑内心的兴奋,开心的笑了。此时正好迎上他的眼神,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侧过头看着我,我们相视几秒后,他又转过头和那些少年挥斥方遒了。在这偌大的地方,我似乎成了多余的人,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这时,小宝及时出现。
“走吧,皇上叫我带你去帐篷里休息。”听到小宝这么说我的心里又涌现出一丝波澜,可是看到他的背影时我又不得不告诉自己他或许只是不想让我在这里碍眼罢了。我跟着小宝走出人群,来到侍卫们已经搭好的帐篷里,这里面应有尽有,就像是帐篷版本的皇宫,而且比皇宫里的宫殿更温馨些,像个属于自己的窝,我走到毛茸茸的床边,疲倦的坐到上面,抬头时发现小宝的脸色也不大好,有点泛白。
“你怎么了?”我担心的看着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他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似的,夸张的用手捂住肚子说“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也不知吃到什么不对的东西了,都拉了两天了,今天还硬着头皮骑马跟在皇上身边,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骑那么快,害得我现在是上吐下泄。都怪建宁,前天她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逼我吃,搞得我现在生不如死,天啦,为什么人间会有像她这样的女人,要是世界上只剩我和她了可怎么活哦……”他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一点儿也不像快要虚脱的人,不过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儿上,我还是用手拍拍床,叫他过来坐着休息。他却拼命的摇头。
“不,不,不!那可坐不得,要是皇上看见了非得臭骂我一顿不可。”
“你是太监,他不会吃醋的。”我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我心里想的是他现在连看都不看我,怎么会吃醋?小宝捂着肚子走到我旁边,坐到床上,靠近我,悄悄的说“关键的是我不是太监。”
他的样子像个犯错的孩子,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韦小宝也会这样,我忍不住笑了。
“你别笑啊,一会儿大家都该知道了,那我还怎么呆在小玄子身边啊?”他着急的制止我,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改平时的娘娘腔,完全暴露他的本真模样,一看他那样子,我就更是笑个不停,前俯后仰。
突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小宝由床上跪倒地上,随着子玉的下跪,我也跪倒地上请安,“参见皇上!”
“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他走过来,坐到床边,并没叫我们平身。我看了小宝一眼,他的脸更白了,嘴唇紧闭,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我赶紧开口为他解了这个围。
“回皇上,小宝给我说了些宫外有趣的事。”
“是吗?那至于说到床上去吗?”他的语气极为冷淡,我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也丝毫不回避,眼神冷峻不已,让人心生畏惧。
“回皇上,奴才已经拉了两天肚子了,所以身体很不舒服,所以……”
“好了,小宝,你下去吧。”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小宝出去了,子玉也跟着出去了。我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埋头玩弄手上的丝巾,这是上次常宁给我的那条丝巾,上面的图案越看越是好看,而且和宫里的万千丝巾比起来总是与众不同,我最喜欢个性化的东西。
“你打算跪倒什么时候?”他从床上起来,在小小的帐篷里踱来踱去。
“打算跪倒皇上叫我起来为止。”
他停止了走动,站到我面前,低头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温柔一点儿呢?”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本来一开始我想说点好话的,可是一看他那副冷酷的样子我就有些不快,为什么我要先低头呢?
“你起来吧!”
我听话的站起来,安静的呆在一边。
“为什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是很爱说话的吗?”他抓住我的手臂,大声的吼道,我惊诧的看着他,显然被吓到了,脑海里一片混沌,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他突然甩开我的手臂出去了,帘子被他狠狠的甩在后面。我软软的坐到床上,倒上去,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中听到子玉焦急的呼喊,“姑娘,姑娘,快起来,快点起来啊,老佛爷来了!”听到“老佛爷”三个字的时候我像被电击了一样,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我以为刚才听到的只是梦,可子玉就在我眼前,她又再次重复“老佛爷来了,皇上和大臣们都去迎接了,咱们也快点去吧!”
我愣了一会儿后迅速的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拉着子玉往外跑。我们冲进人群时正好遇上了老佛爷,她看着慌慌张张的,轻蔑的笑了笑,就从我身边走过去拉着皇上的手。
“孙儿啊,我老咯,本不该来这里的,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你的皇祖父,还有你的皇阿玛,他们当年都是猎场上数一数二的弓箭手,所以我想来看看,我的孙儿是不是如他们一样优秀。”
“皇阿奶说的是,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咱们爱新觉罗氏脸上蒙尘的。”皇上扶着老佛爷往帐篷走去,这一路上灯火通明,宫女、侍卫、太监和大臣们自觉的围成了一条大道。我突然看到她身后的那个身着格格服饰的女子有点面熟,我用手指揉着我的太阳穴,仔细的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直至第二天那位格格射中一只奔跑的鹿,皇上脸上绽放出光彩照人的笑容时,我才恍然大悟她是谁,她就是上次在亭子里见到让皇上大笑的女子,那样的笑容曾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因为他从来没对我那么笑过。听着大家的笑声我有些眩晕,连忙抓住子玉。她担忧的问我“姑娘,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啊?”
“没事,我只是被这个快乐的气氛吓到了。”
“什么意思啊?”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把手从她手上拿开,大口呼吸,让自己变得镇定些。
那位格格开心的跑到坐在一旁的老佛爷身边,撒娇似的趴在她肩上。
“老佛爷,您看,这是我打到的猎物!”她用手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鹿,鲜血从鹿的肚子上流出来,那鲜艳的颜色让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过,这么可爱的小鹿就这样死了,唉,要是在21世纪可是要被罚款的。
“咱们科尔沁草原的格格真是不让须眉啊,在场的八旗子弟们,可要好好表现啊,不要让一个格格压倒了你们!哈哈……”老佛爷也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那些少年们跪在地上齐呼“遵命!”
“皇上,你过来,带着慧心去打猎,这是她第一次来京城,就遇上你们秋闱打猎,你得让她见识见识!”她一招手,皇上乖乖的走到她身边,当老佛爷把慧心格格的手递到他面前时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在他迟疑之际,那位慧心格格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拉着他的手骑上了马背。
他低头看着我,我也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眼神里不带丝毫眷念。对视几秒后,他扬起马鞭,随着一声“驾!”马儿便飞快的跑开了,只留下一地的灰尘和被遗弃的失落。
“如果你不能让他远离你,那就交给我。”老佛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她站在我旁边,轻声对我说这句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原来她是老佛爷安排的?我抬起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质问她“你觉得一段感情是你能斩断的吗?”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淡定的笑了笑,自信满满的说“等着看吧,看我到底能不能。”
我还在想她到底能不能,她已经和一群宫女回营地了。我向皇上和慧心格格消失的方向望去,一时间我也懵了,或许她还真的能呢!
“唉,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啊?”小宝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生气,我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他追上来在我前面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说话。
“你和小玄子这样看得我心里都发慌了,你退一步就好了嘛,我了解他,他心底在乎的只有你,可是你为什么总要很冷的样子呢?”
“为什么要我退呢?”我停住了脚步,一本正经的问他。
“因为他是皇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宝的回答让我清楚了我们爱的天平是如何的不公平,古代的女人在爱情里休想得到该有的东西。我失魂落魄的往回去的方向走去,任凭小宝和子玉在一边怎么说话,我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