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认得在下?”李毅有些惊讶。
玄奘微微一笑:“那日两仪殿中,冠军侯挥袖破铜炉,贫僧虽未在场,却也听闻此事。今日见侯爷铠甲制式与气度,便猜到了。”
李毅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在下对佛法有些兴趣,特来请教法师。”
“侯爷请坐。”玄奘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细雨不知何时开始飘洒,淅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更衬得屋内一片宁静。
“不知侯爷想问什么?”玄奘为李毅斟上一杯清茶。
李毅沉吟片刻,道:“法师今日所言‘心魔’,在下深以为然。但有一事不解:若心魔深重,仅靠放下、接纳,真能化解么?世间有些人,罪孽深重,纵然后悔,也难逃良心的谴责,这又当如何?”
玄奘凝视着李毅,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侯爷此问,恐怕不只是为陛下而问吧?”
李毅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法师何出此言?”
“贫僧观侯爷眉宇间,也有一缕难以释怀之气。”玄奘缓缓道,“只是与陛下不同,陛下之气源于过往,侯爷之气……却似指向未来。侯爷可是在担忧什么?或是……背负着什么?”
这话说得玄奘,李毅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他确实在担忧。担忧如何在这个时代立足,担忧如何完成系统任务打造千年世家,更担忧自己这身非人的力量,终将引来何种祸患。而这些,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法师法眼,在下佩服。”李毅没有否认,“只是有些事,确实难以言表。”
玄奘也不追问,只是道:“侯爷方才所问,罪孽深重者当如何。贫僧的答案是:佛门有馆的窗棂染成金色。
一名小沙弥进来禀报:“法师,宫中的车驾已备好。”
玄奘起身:“侯爷,贫僧该告辞了。”
李毅也起身相送。走到馆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法师,听闻你曾上表请允西行求法?”
玄奘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是。贫僧发愿前往天竺,求取《瑜伽师地论》等真经,以解中土佛法之惑。”
“若朝廷不允呢?”
“那便私下西行。”玄奘的回答毫不犹豫,“求法之事,重于性命。纵然埋骨流沙,亦无悔。”
李肃然起敬。他知道,历史上玄奘确实是在贞观三年偷渡出关,开始了那段传奇的西行。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位即将踏上征途的求法者。
“愿法师早日成行,取得真经,普度众生。”李毅郑重道。
玄奘深深看了李毅一眼:“也愿侯爷早日解开心中所系,找到自己的道路。”
两人在弘文馆前分别。玄奘登上宫中的马车,赤金袈裟在夕阳下闪着温暖的光芒。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消失在长安街巷之中。
李毅站在宫墙下,久久未动。
玄奘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慈悲、接纳、穿越心牢、善用力量……这些话语,与他原本的认知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更深层的真相。
“将军?”副将前来请示,“该换班了。”
李毅回过神,点了点头。
转身走向宫门时,他忽然想起《西游记》里的一句话:“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或许,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外在的敌人,更是自己内心的魔障。
夜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
两仪殿内,李世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弘文馆的方向。
今日法事之后,他心中那股郁结之气,确实消散了许多。玄奘的话语,李毅的建议,都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遗忘,不是掩盖,而是直面与超越。
“王德。”他忽然开口。
“奴婢在。”
“传旨:明日早朝,朕要颁布《劝善令》,赦免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前所有非谋逆罪犯。另,命将作监在昭陵之侧修建‘思亲殿’,供奉隐太子、齐王灵位,朕每年清明,亲往祭拜。”
“诺!”
王德退下后,李世民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将之郑重放在案上,随后转身走向内殿。
这一夜,太极宫格外宁静。
而在冠军侯府,李毅书房中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桌案上摊开着一卷空白奏折,他提起笔,沉思良久,终于落下第一行字:
“臣冠军侯李毅谨奏:请于长安设立‘武备学堂’,择选良家子,授以兵法战阵、强身健体之术,为国培育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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