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公早已坐在宴席上,自酌着佳肴。见燕湘王与王妃一同进殿,盈然起身相迎:“王爷,到你这我就不拘礼了,自己已先喝开了。”
“罗伯伯是看着我长大的,谈礼仪就太见外了。”
“罗大人!”秋待月见他看向自己,忙盈笑施礼。罗齐安亦躬身还礼。
寒暄一番,便各自落座。此次宴会并未再邀请其他人,三人坐成一排。姜南秌居中,秋待月和罗齐安分坐左右,举杯饮酒。
酒食过后,罗齐安似有备而来,毛遂自荐:“王爷,此次我带来了一支舞队,可想欣赏?”
“好啊,许久没瞧都城的歌舞,甚是想念。”
罗齐安“啪啪”拍了两声,羌笛的悠扬声中,四个粉衣女子甩着长长的水袖入内,一个个舞得如花丛中得意的飞蝶。
四女跳得正艳之际,又一个面带珍珠薄纱的女子,摆着纤细的腰身加入。那女子穿了一件特别的长裙,材质非纱非棉,而是各色羽毛制成。随着翩翩转动的舞姿,裙上羽色五彩缤纷,一时令人眼花缭乱。
“舞姿很好,裙子也很美!”自看过林夫人的舞姿后,至今未觉得谁能相提并论。秋待月生出几分羡慕是那条裙子,但若只扬裙子,不合礼法,于是啧啧称赞之前违心了一语。
姜南秌举杯的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却没接话。
倒是罗齐安耳尖,听到王妃的赞扬,马上便喜滋滋地炫耀及奉承:“此乃‘羽裙’,采用了数千种鸟禽身上最艳的羽毛编织而成。王妃若喜欢,等会我让小女将它送给您。”
“这位是罗大人的女儿?”秋待月颇有点惊讶,这公爵家的女儿怎么这样好兴致地献舞?就为了彰显裙子?
“不错,中间的女子便是小女罗歆茉。王爷还入得了眼么?” 罗齐安话语转得极快。秋待月尚在考虑裙子上用了哪些禽类的羽毛,丝毫没有留意语意已变。
“嗯,很好!”姜南秌淡淡回应,情绪非惊非喜。
罗齐安敬杯:“那么就献给王爷了,还望王爷以后多关照我这女儿。”
秋待月的手颤了颤,杯中之酒洒了大半于桌上。他要娶别人了么?虽然知道他身为一方之主,这一日迟早要来,可没曾想到那么快,快到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
“好!”姜南秌点点头,不再多语。
秋待月一时僵在那,不知是该说恭喜的话,还是继续假意茫然不知。如此瞧着台下的歌舞,已没了兴致。
“王妃是不是晕酒了,那么先退下罢。”姜南秌示意迎雪,将她扶回去。秋待月亦知趣地起身告退,原来他只不过以今日之宴支会此事而已。如今已没什么好说,亦没什么好问。
心神不宁地走回房间,久久不能平静,这么快他就要娶别人?虽然明白兆国不同于熙国,一直是鼓励一夫多妻。上次玥妃到来,也曾不止一次暗示要为儿子纳妾,以便开枝散叶。
可怜自己,曾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在熙国的土地上,会有转变。他明明说过爱,可惜那爱并不是专情。罢了,自己诚心不足,怎么能苛求他。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夜色已浓。只见青青落在被上,“咕咕”叫了两声。来不及细想它是何时回来的,赶紧取下脚上的小竹筒,纸上的字将秋待月震得浑身发抖:“月儿,为父身体略微抱恙,十分想念你!”
手止不住地颤抖,纸条上的字写得轻浮,可见执笔之人身体十分虚弱,所以才会下笔无力。
她要去见父亲,那么首先得求姜南秌派几匹快马护送。急忙奔到他宿的牧竹堂,却扑了空。家仆反映,午宴后王爷便带着宾客出府,去伊春园小住。
顿时失望腾然于心中,他出府也不支会一声。伊春园在凤城郊外,这一来一回的通知必定又耗去两日。如今管不了那么多,只得自行叫了马夫,坐上马车出发。
“小姐,我们真的今夜便走?只有一个马夫,安全吗?”迎雪有点怯怯,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跟随上去。
“爹爹不会随便说想与我相见的,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太着急了。”秋待月心急如焚,而此刻却只能靠自己。最需要的夫君,也许正在和另一个女子花前月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奔驰的马车却被守门的小役阻拦。
尽职的小役一板一眼道:“自从出了刺客之事,王爷下令,无论谁过了子时都不许进出王府。王妃若有急事,我即刻派人去伊春园通知王爷,再行定夺。”
“今夜我必须走,你们敢拦么!”就算通知了他,他会让自己去见父亲吗?如今他已完全将自己当作空气,问与不问又有何用?况且他一直介怀父亲,也许他早已知道父亲病重之事,只是不说而已。
“请不要让小人为难。”小役跪在马车前,卑微却倔强。
秋待月不再理论,命令马夫快走。可是马夫早已被半拉半拖得不知所踪,连迎雪也被两个侍卫请到了远处。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拦路之人只敢言语相劝,却未敢暴力执法。
难道是他故意派人阻挡自己的去路?秋待月一时更为心悸,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狠狠扬起一记马鞭,策马狂奔,欲冲出府门。
门卫一时慌了神,想挡住马车的去势,却因为夜色太浓,混乱一团。马蹄被莽撞的侍卫误伤,受了惊吓,高高扬起两个前蹄,将尚在车上的秋待月重重摔于地上。
看着不醒人事的王妃,所有的人都害怕惊慌起来。一边叫来郎中,一边派人前去通知姜南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