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见过?”木茜云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却回忆不出跟这个名字相关的人事。
“没有。”薛淮佑心中淡淡的失望,她果真是记不得了,十年前那个被她救下的坏少年,又怎么会被她记住。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手上沾的人命却不止十八条。刀口舔血的人从没有感情,没有立场,谁给的价钱高就帮谁。
雇主要求木青不能活到天明,可是那一夜差点是自己不能见到太阳。十八岁的他还太嫰,根本不是木茜云父亲的对手。
在跌跌撞撞地逃跑中,误闯了木茜云的寝房。她纵然已觉察出危险,还是好心地支走了前来察看的侍卫。大约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心地总是太过善良。
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帮他藏身的姑娘,虽然女大十八变,她稚气美丽的脸庞裹上了成熟和沧桑。可左手背小指下方的那个黑痣尚在,还有身上独有的干菊与桃花香气。
“想什么?”木茜云见他久久不语,打断沉默。
“你的刀法是在‘楉暮教’学的?”薛淮佑的语气像疑问却更像是进一步确定而已。
“是!”木茜云应得干脆,却不多解释。
“不要再回那个地方,那种地方不是人呆的。”
木茜云好奇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去过?”
“没有,只是他们的恶名在江湖上传得不少。”
木茜云把手中空了的油纸揉成团,丢向院外,砸落树干上叫得欢快的知了,“那么你应该知道去那个地方,是终身断不了关系。喝了教坛里的‘甘心汤’,就必须对教主忠诚,否则每年清明若得不到解药压制,那么下一年的清明就是自己的忌日。”
薛淮佑沉默片刻,复道:“你伤不了王爷,以后不要飞蛾扑火了。”
“不杀他,我这几年岂不是白白辛苦了?”若不是姜南秌,她将是木府的千金,是无忧无虑的一生,木茜云自嘲一笑:“我也知道伤不了他,所以一直暗寻适当的机会。可是那夜见他与小月争执得厉害,便一时激奋。小月心里承受多少苦,我自然是十分明白的。”
“何必把自己逼得太紧!”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但是决然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木茜云淡然:“木家祖训不欠人情,你要什么?干脆点!”
“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别装清高了,无事献殷勤,不求财难不成还不求色?”木茜云手指轻触他的下颌,吻上染满酒气的唇。
都是干脆利索的性子,都是布满伤痕的身躯,纠缠得直接而热烈。月高风轻,虫鸣之声中隐约夹着细细的喘息。
十年前那场突兀的相遇,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懵懂无知。一个选择深埋心底,一个选择删除记忆。
历经沧桑后的相会,命运般地将两人再次拉近。不管目的为何,却都选择了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夜色散去,阳光四射。
“欠你的我已经还了,后会无期!”木茜云穿戴衣物,劈开欲抚上肩头的手,“别说情话,因为不会实现。别跟着我,因为不可能在一起。”
“虽我不能保证什么,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你身上的毒可以试着让王妃解治,我相信她能做到。”
“教主岂能容下解开此毒的人,到时候必定连累小月。”木茜云冷笑一声:“再说,我的仇不能不报!”留在那个鬼地方,才能学到更狠的刀法。
“王爷救过我的命,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你取走我的,从此以后就忘记仇恨重新过活吧。”
“不可能!”木茜云的长刀在快砍向那一动不动的胸膛时,却硬生生收了力道,“我的事情不要和小月说,否则她会担心死的,那丫头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薛淮佑留不住决意远行的背影,只得回府。留在王府,可以守护主子,亦能再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