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了手，眯着眼看着自己刚码上的那行字，深吸了一口烟，伸手掸了一下那截刚刚产生的浅灰色烟灰。桌子上很乱，堆满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已经看不见那只被塞满了的玻璃烟灰缸，所以那灰烬被他很随意的掸在了一袋还没吃完的黄瓜味薯片里。

他瞥了一眼，随意的耸了耸肩，又捏着烟屁架在了嘴上，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一个大懒腰，跻着拖鞋走出黑暗的屋子到了阳台。他靠在门框上。

“不好玩。”他这样想。对面的一排小破楼里的人群攘攘。

“好无聊啊”他吼了一声，没人理他。

“嘿，这一天。”他笑了笑，在花盆里按熄了烟，扔到了楼下。伸头瞅了一眼，似乎掉进了楼下大娘浑浊的洗头水里，他吐了吐舌头。

“招租玩吧”他这么想着，转身坐回了电脑前。

“一居室，水电网齐全，一厨一卫。

单向男应届大学毕业生。

地段：北城旧区，艾青路14号

价格面议。”

二东大声念了一遍这则招租告示，回头一脸严肃望着雾白，“你是不是前天背着我去求平安符了，没道理你这衰神昨天说实习地儿远要租房，今天就遇到这美事啊，房主要是一美妞人生大事也就顺带解决了吧，敢情您这么倒霉，运气都在到这儿了啊……”

雾白没理二东开了弹幕似的吐槽，愣愣的瞅着这个自己随手打开就草率弹出来为自己量身定做一样的信息半天，扭头皱着眉对他说：“说，是不是你看上我了，开了房等我自己往里按钻呢？不要随意发布虚假消息啊喂！”

二东斜了他一眼：“我要看上你，用费这事儿吗，追姑娘我也没这么费心啊，别说了快去吧，一会被别人抢走了。”

雾白刚反应过来，立马抓了钱包跑出去了，“那是我的啊”二东在身后吼。

“下月还你。”雾白也吼。二东又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没管。二东就这点不好，磨磨唧唧。“要说他追不上李校花呢。”到了地方他还在捉摸这件事。

他打了那个被留在底部的电话，嗯，号儿不错，连着一个007，特工么“哦，你是对的人……”是一挺少女的铃声，不会真是一姑娘吧，他啧了一下，“那就便宜二东好了”。

这么想着，那边已经接通了，“喂，租房吗？”是一男的，声音年轻清亮还挺好听，就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哎呦应该不差吧，这以后万一……

雾白刚从声音不错联想到是不是的时候“有病？”那人不耐烦了，顿了一秒又接着说“说话。查三数不说我挂了锕”。

“嗯租房。”雾白在这边马上接了一句，把头点的地动山摇的。

“什么时候来看？”那边说。

“现在有空吗？”说完了他才觉得自己就这么跑过是不是有点鲁莽。

“……好吧，找得到吗？”“找到了，麻烦你开一下门。”雾白突然有点紧张。

面前漆皮干裂卷起脱落了大半，露出厚实的原木色的门被“唰”的打开，速度很快，但是那一刻好像在他眼前放慢到按帧播放：阳光被放进门里，有些肆意的趴在了把开门的人身上，那人顿了一顿，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原本埋在黑暗里的脸露了出来，“雾白，我们的缘分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是雾灰。

白T恤，大裤衩，人字拖，很白……衣服团在地上，被子横七竖八，零食到处都是，很好看……雾白坐在一张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的沙发上，意外的很舒服。但他对于自己无论看什么都会在最后把眼神嵌在雾灰身上的状态很不满意。

“那你……”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

“我回来了”沉默了许久，雾灰开口。

你又回来了，雾白摸摸鼻子想到，没有开口。

又是沉默，雾灰再次开口“这房子你要住吗？”，“要！要……房租吗？”雾白刚刚偷偷看了一眼二东的钱包，空的。

“不要，东西搬一下就行。”雾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雾白有点不好意思“笑屁。”

“嗯。”这回笑得声音都抖了。

雾白恼羞成怒得把雾灰扑倒在了地上，“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雾灰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没有挣扎。

雾白盯了他看了很久，“你回来了。”他说。

雾灰叹了一口气，“嗯。”

“二东，没钱把钱包放桌上干嘛，提醒自己一无所有吗。”雾白回去边收拾行李边对着二东声讨，“不是告诉你没钱了吗？”二东正在凑简历，“成功了吗？是美女吗？”，他头也没回，问了一句，“成功了，我走了。”雾白低着头，拉上了包的拉链，他没多少东西。“快走”，二东说，“等，”他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前在散发一下余热，把你简历借我用用。”。

“滚蛋。”雾白本来还指望他说出点什么煽煽情的话，切合一下这离别的气氛的，这也太煞景了吧。他扔给二东一个优盘。

“小白！”二东又吼，“又有什么事啊。”雾白回头，“江湖再见。”二东笑，没有再吼。雾白迅速转身，挥挥手。宿舍里其他俩人早走了，现在只有王东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有人和他抢网速了呢。”雾白想，摸了下眼角。心情有些沉重，离别，讨厌的东西。但一想到自己是和雾灰住的时候，又有些开心。

雾白带着有些纠结的心情回到了艾青路，推开门，雾灰坐在已经收拾整齐的床边，伸着腿，捧着本书看，见到他回来了，抬了头：“你回来了。”

雾白一瞬间有些想哭，“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