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姐”季勉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有些破烂的厨房上的窗子也只是墙体上的一个洞，季衾透过洞口看见了自家阿弟拖着一截树皮欢快的跑着，拖在地上刷刷响，姿势略凶残。

小萝卜头在摇摇欲坠的厨房门口放慢了脚步，小心的将比他人还要高的树皮拖进厨房，然后扑进自家姐姐怀里求夸奖，季衾看着满满当当的柴火还有小孩闪闪亮亮的大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细细的头发，没办法，虽然这几天自己已经在努力，但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底子并不足以让小孩健康起来。

“阿姐，邻居的顾休哥哥早上跟我说了三句话，三句话哟”季勉兴奋的跟自家姐姐汇报自己的成果。季衾微笑的将盛的满满当当的汤碗递给季勉，然后点了点季勉的额头，“一会儿估计你会听见第四句话的”

季勉小心接过碗，轻车熟路的转身出门去隔壁顾休院子，不过步子小了很多，他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懂事的，连自家大伯都可以对他们姐弟两这般绝情，那么外人自然也不会太过善待他们，而且知恩图报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是知道的，隔壁的顾休哥哥也帮衬了他们不少，这微末的吃食是他们唯一能报答的了。

顾休抬头看着旁边桌子上的碗，碗里面盛着奶白的鱼汤，上面撒了细细的葱花，很有食欲的样子，顾休是个木匠，还是个废寝忘食的，不善厨艺的大男人，一般都是一顿煮一天的量，大部分时候是买一些馍，等有功夫了就着开水吃，仗着底子好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可是接连几天每到饭点季勉就送些吃食，因为第一次嘴拙没有拒绝的了，这几天就形成了差不多饭点的时候肚子就饿了的状况，顾休皱着眉头看着咕噜叫的肚子，有些羞耻的拿起桌子上的碗，隔壁姐弟的状况他是知道的，就算他原本不知道，有个喜欢说话的季勉，他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粗糙的瓷碗尤带着温意，顾休喉咙滚了滚，还是抬手喝了，或许他可以帮姐弟两个修一下屋顶，顾休看着喝的干干净净的碗底发呆。

当季衾收拾好厨房，准备做绣活时，看见的就是兴高采烈的阿弟，和后面不苟言笑，带着梯子，瓦片，木板的顾休，男人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依旧轻轻松松的摸样，看样子，好像是帮忙修屋顶的啊。

虽然决定帮隔壁修屋顶，顾休依旧有些局促，只是他一向沉默寡言，旁人倒也察觉不出什么，而进门时小姑娘一瞬间明媚起来的容颜让他紧张的同时却也坚定了决心，或许因为在家里也无人来访，小姑娘并没有挽老成的妇人发髻，只是从两鬓各挽了一撮头发，用发带系在脑后，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顾休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小姑娘，然后低头看手里的工具。

然后，看见邻家小姑娘急急的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矮凳想让给自己，然后去厨房倒了碗茶水，有些歉意的递给了他，海清色的粗糙瓷碗里除了白水并没有招待人的茶叶，顾休并不介意，只是小姑娘因为不能招待好客人有些发红的脸庞让他在意起来，眉眼间的微微的恼意也很可爱，虽然竭力做出当家主人的风范，可是，却怎么看，也显得很青涩的样子。

顾休自然知道小姑娘靠做绣活养活自己和弟弟，可是并没有直观的感觉，一直是一个人的他也不会知道荷包，穗子这些可以精巧成什么摸样，直到他看见摆在破烂矮桌上的竹篮，篮子里是小姑娘刚刚绣着的东西，顾休并没有上过私塾，也没有什么精美的词汇可以形容那些东西，他自小就开始当学徒，学本事，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不认识其他的字，可是小姑娘绣的东西真的很好看，看上去就像活了一样，帕子上的花样不比那些开着的真花逊色。

她很好，顾休看着手里的水出神，虽然是个小姑娘，怯生生的，也很柔弱，被卖给一个病入膏肓的穷苦家庭，还带着年幼的阿弟，可是却顽强的支撑着这个家庭，照顾着自己弱小的弟弟，明明自己还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