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云意识清醒的时候,刚刚站的地方也早已夷为平地,地上只有人事不知的封代和气息极其微弱的季衾,流云抱着浑身是血的季衾慢慢的走向封代。
封代的右臂整个都断了,大量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身上的衣服也有被灼伤的焦黑,露出里面里面起了细密的水泡和有些脱落的皮肤,如果不赶快帮他包扎止血,他很有可能流血致死,就算是包扎好了,感染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流云有些漠然的看着地上的封代,慢慢蹲下,将右手伸向封代血肉模糊的胸膛,刚刚季衾把玉佩交到这个人手里了,他要拿回来。
已经是真正人类的他可以接触玉佩,他知道臭道士是怕她死了,他会受制于流云佩,才把玉佩交给这个人的,但现在他不需要了,但玉佩是臭道士的东西,他不允许别人拿走,哪怕是托付也不行。
玉佩被好好地放在衣服的隔层里,并没有被波及到,上面的凝固的红色血液也只是臭道士的,没有混合这个人的血,真好,流云微笑的看着手里沾染了血的玉佩,暗红的血色侵占了玉佩的每一条纹路,深深浅浅,蜿蜒成线,看上去意外的好看,不像先前那样的纯净与单调呢?
“真是个狠心的小家伙啊,不打算救你脚下的那个人吗?”
流云抬眼看着赶来的修炼之士,白发苍苍,跟先前的掌清一样,宽袍大袖,仙风道骨的虚伪模样,沉默的低下头紧紧搂着体温越来越低的季衾,她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那人倒是不介意流云得沉默,反而饶有兴致的说“那小女娃用的是季家秘法斩魂,看来与茅山季家关系匪浅啊,而且,我先前见她竟然能破那阵法,就算斩魂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自身法力提高十倍,这小女娃本身的天资与勤奋也不容小觑呐”
流云猛的抬头看向那个一脸趣味的人,他先前竟然就在那儿,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必然是知道臭道士使用斩魂的后果,但他依旧在那儿旁观是吗?旁观那个傻子孤注一掷的去救那些人,而他竟然还责问自己狠心不救地上躺着的那位。
尽管自己明白无论是迁怒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还是怨恨那个叫季衾去救人的疯道士都是毫无理由的,一切都是季衾自己的选择,选择不逃出去去救人,选择使用断魂,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怨气,他怨恨季衾不爱惜自己也怨恨别人的袖手旁观,但他最怨恨的还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发誓要照顾好臭道士,自己却食言了。
“不错的眼神啊,要不你当我徒弟吧,我教你法术,五年之内,必定让你谈笑间就灭掉掌清这种喽啰,怎么样”流云并不理睬,只是抱着季衾快速像山谷外面跑,凉州能人异士这么多,一定有人可以救她得。
“这丫头一炷香之内若再无人相助,必死无疑的,你确定你一炷香之内可以赶到谷外么”老人笑眯眯,甚至一脸慈爱的说出这段话。
流云果然慢下了脚步,转身盯着那个用足尖站在枝桠上的老人,“你可以救她吗?”
“当然,这天下除了我恐怕没有谁能救她了,可惜,有人不愿意做我徒弟,那我也没有必要施以援手了”
流云毫无犹豫的跪下,双腿重重砸在地面泥土,“求你救她,我愿意当你徒弟”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救这丫头可不是见容易的事,少不得要耗费我50年功力还有无数灵药,还要我教你法术,怎么看都是我亏了,不救,不救”
流云玉色的脸庞早已涨红,手上的骨节更是捏的咯咯作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一炷香。
“只要你救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流云一边用力磕头一边重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老人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流云的表情从哀求到绝望。终于开了口,“行,我救她,但你要答应我个条件”
“好”
季衾醒来的时候,正是在茅山自己的房间里面,但自己却不是那短手短脚的模样了,季衾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怔,自己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将玉佩放在封代手上,但现在自己却在茅山,看身量也已经有14岁了,身上也不是平时的黑色劲装,而是一袭素白色的纱衣,头发也没有束起,松松的落在后腰,镜子里的面容也长了开来,小时候的剑眉也被修成了弯弯细细的柳叶眉,朱唇琼鼻,明眸皓齿,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肤色更添加了一份柔弱美人的质感。
“ 好丑”季衾面无表情的将镜子扣向桌面,自己是道家弟子,不是深闺小姐,自己英武的眉毛呢,黑色练武服呢,还有那个肤色是什么鬼。看来自己应该昏迷了好几年,不知道现在功力怎么样了呢,还有流云呢?他又在哪里?
简单的检查了自己的丹田,经脉,与法力,法力依旧没有什么长进,维持着自己九岁时候的状态,但经脉却意外的宽阔,而且全身经脉都已经打通了,季衾是道家修练者,武功体术只是辅修,但如果经脉全部打通了,那也是有不少好处的,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暗暗地叹了口气,自己能依赖的只有剧情,但现在剧情已经歪的不知道到哪儿了,自己又到哪里去寻找流云,而且,自己这次伤的这么重,父亲想来不会再让自己轻易下山了,就算是能通过比武,自己只有九岁的功力,比别人落后了好几年,怎么想都觉得前途无亮。
将头发重新束好,用黑色丝带绑住,又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深色的简单衣服穿上,季衾打开了房门,而后愣在了原地。
外面站着的人是流云,是已经成为了人的流云,泛着玉色的精致面庞,仔细束在脑后的鸦发,长身玉立,俊美绝伦,却又温润如玉。看上去与几年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流云的眼睛,季衾记得那双眼睛总是有太多的好奇,一点点事情都可以让他泛起波澜,流云总是不肯安份的,那双眼睛也总是传递了他的情绪,恼怒,兴奋,担忧,但现在那双眼睛却已经承载了太多的沧桑,看上去古井无波,仿佛再也兴不起一点波澜。
“臭道士,你终于醒了”流云轻轻笑着,笑的像个委屈的孩子,笑的就像他们从没分离,仿佛还是昨天,眼里的那些疏离,沧桑也全都消融,再寻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