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顺理成章很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季衾和清弦去县衙领取了官方婚书。
婚书是复书式样的,由正书和別纸两部分组成。正书上是用雕花小楷写的几句话:阔叙既久,倾属良深。孟春犹寒,体履如何,愿馆舍清休。附在其后的別纸上的内容则是写了季衾和清弦的名字,年龄,是否有过婚史,以及媒人的姓名。
官方婚书又称为函书,函用梓木、黄杨木、楠木等为之。函长一尺二寸,函阔一寸二分,函板厚二分,函盖厚三分,函内阔八分,官吏给了季衾和清弦一式双份,各自保存
已经尘埃落定了吗?清弦或者说顾远有些怔忪的看着手里的婚书,他和季衾会是一家人,会一起分享喜怒哀乐,会度过春夏秋冬,经历每一个严冬与酷暑,不离不弃,就算是死也会在同一个坟墓里,立着同一块墓碑。
季衾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向来清冷的男子,紧紧的,紧紧的拽住手里的婚书,她以后会是顾远的娘子,会是一直陪他走下去的人,会是他顾家的人,人家以后也会喊她顾大嫂子,而不是谐音的七娘,或许她无缘让一个孩子喊她母亲,但这并不重要,她也做好准备在以后的时光里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暗地里嘲讽的语气。
她本身就是个长得畸形的人,那么无子嗣应该是大多数人追究的对象,只有清弦会那样担忧自己,担忧自己会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只是常年呆在欢楼又喜欢着自己的清弦并不知晓,不知晓这世间对于她的看法。
他们两人的本质上却是一样的,所以再般配不过。
几天后,户籍文书也下来了,是清弦和小岑子一起去领的,随之领回来的还有一只已经被他们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小黄狗,土土的毛色,瘦小的身躯,一双棕色的眼睛,只是喜欢跟着清弦的身后,距离不远不近,也不会让人心生嫌弃,会很乖的吃干净给它的食物,即使把它淹没在其到它小脖子的地方也不会大声吵闹,而是乖巧的任由清弦给它洗刷。
季衾用一些不用的破旧衣裳给它缝补了一个小窝,小岑子也在下了私塾的路上拾到了一个缸底完全碎裂的腌咸菜的半大不小的水缸,清弦洗干净了,往里面添置了些柔软的衣物,只是小家伙大部分时候只是守在清弦的脚边,除了晚上会钻进那个小窝机警的看守者他们共同的家。
他们的婚礼也极为简单,只是邀请了欢楼的沈然,还有那个老郎中,也只是放了一长串的鞭炮然后,两人穿着喜服拜了天地,不过,季衾有准备很多很多的喜糖,让小岑子发给那些来看热闹的孩子们,老郎中在婚礼上看着笑得幸福的两人,一张老脸纠结了许久还是拿出了那张作为新婚贺礼的药方。
而沈然穿着青衣温柔而慈祥的看着这两个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的孩子,脸上也没有那些标志的浓妆,而是干净清爽,带着岁月赐予的淡然温和的笑意,却在两个孩子让他坐在主位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应下了两人那声父亲。
婚后清弦搬去了季衾的屋子,原先的那间被当做了书房,他们家院子的左侧是一户独自一人生活的老人,清弦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好,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家调养,不过,却是在成婚一个月后拜了老人为师,做了一个木匠。
他性子清和,做事不急不躁,为人又细腻,老人即使性子古怪,倒也挑不出太多的刺,而且,还有小岑子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的带来一些惊喜,季衾在知道清弦认了老人当师傅后,也时常精心做些饭菜去讨好老人家,但这里面,老人最喜欢的却是那只叫小黄的土狗,总是在做完活计折腾些东西给趴在清弦脚边的小黄。
虽然对待他们算不上失礼和善,但总归是寡言少语,对自己的徒弟清弦也不见有多少好的脸色,但三人并不介意,依旧是隔三差五的送些吃食过去,逢年过节也不忘邀请老人,虽然都失败了,只有小黄摇摇小尾巴,皮毛油光水滑,个子身量也突飞猛进的生长。
小岑子下午基本上是没有课业的,季衾也就时常带着他在自家厨房里捣鼓捣鼓这孩子的厨艺,然后将做好的成品送到隔壁,自己老娘的菜谱也给了他,只是在小岑子开口说不去私塾读书认字专心做厨子的时候,停止了这一切福利,菜谱也被无情的剥夺了,只除了晚饭交给他做,小岑子垂头丧气的开始认真读书,对待难得可以锻炼的晚饭也极其用心。
在他们成亲的第五年,季衾怀孕了,是在给欢楼客人准备晚膳的松鼠桂鱼的时候恶心干呕,浑身提不起力气,然后被沈然勒令回家休息,第二日找那个现在真的是腿脚不便,头发花白的老郎中确诊的。
这年的小岑子已经15岁了,虽然依旧很稚嫩,但是却在季衾有意识无意识的锻炼下可以撑起大局,担任大厨了,甚至是青出于蓝,而此时的清弦虽然依旧是那么清冷温和的摸样,但整个人也不复当年的羸弱,手心里是厚厚的发黄的老茧,身上也有了线条流畅的薄薄肌肉,虽然还比不上季衾的孔武有力,但从表面看与一个正常男子已经无什么大的差别,他也已经出师,而且因为他心思细腻,为人沉稳,又看了不少关于木工方面的书,做出的东西很受一些店家,和苏兰城一些富庶人家的欢迎,不少人都来找他定制。
而清弦却因为季衾的怀孕而婉拒了不少,基本上保持每个月出一件大件的速度,其余时间都是陪着因为怀孕憔悴了很多的季衾,清弦的厨艺也很不错,毕竟家里有两个大厨师,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不少。
那些因为顾家越过越好,却始终没有一子半女的嘴碎的邻居也都消了声,而季衾也在10个月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那个嘴里已经没了牙齿的老郎中抱着两个孩子仔细的诊脉,撸着胡子保证这两个孩子一切正常。
而季衾却在身下两个孩子几个断-奶后,整个人身材剧烈的缩水,原先的肌肉囚结也都恢复了正常女孩子的样子,急的满头大汗,走路踉踉跄跄的清弦却在老郎中精明的眼光与漫不经心的话里恢复了镇定与清明,或许他与季衾就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他们才会在相遇后如此圆满。
而小岑子也在他18岁那年开了一间酒楼,那孩子虽然不世故圆滑,但在私塾里却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加上时不时跨上两包季衾给他做的零嘴,关系也都很好,所以原先季衾和清弦给他准备好的银子也没有用得上。
那孩子终究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也明白了季衾让他在私塾读下去的苦心,清弦看着在银杏树下睡着的季衾,还有旁边他亲手做的摇篮里面的孩子,轻轻的落下了几个吻,还好,自己与她终究没有错过,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