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丽江无疑是美好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晨雾照射下来,光线变得柔和。
我喜欢这个时候的丽江,整个城镇似乎还没有清醒,偶尔有几个纳西族的老奶奶和背包客迎着氤氲的日光,踩在有些许潮湿的青石板路上。远离白日的喧闹。
又是一个秋天,天色微凉,走了一圈,太阳渐渐穿过云层,笼罩着整个丽江,美好的不真实,人群渐渐熙攘起来,加快脚步往咖啡店走去。
两年前,我离开北京,带着绝望,我清除了我在北京的一切,,房子,车子,工作。一样也没留下。
这两年,我想过从一无所有开始新的生活,越想忘记,那些记忆中的片段却越加清晰。我删除了通讯录里的姓名,却不知道那串号码早已烂熟于心。
其实并没有想过在丽江生活下来,当年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也算解开自己的执念。却在无意中看见那家咖啡店变卖的消息。
我把它买了下来,变成了我的店,取名叫“墨秋时节”。既然忘不掉,索性就一生纪念吧。
到了店里,员工小周已经将门打开,此时正在准备用物,我例行的环顾四周,做开店前的准备,然后看见墙上那幅画,虽然只是背影,但也能看出是我。
一袭白色长裙,站在丽江七点的太阳下。小周走过来说:“是铭瑄哥早上过来挂上去的,他等了你会,也就是前脚刚走。”我点点头。然后继续整理。
顾铭瑄是我的邻居,据说在油画界小有名气,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曾开过画展,作品价值不菲。
几年前突然厌倦城市来到丽江,开了一个陶艺馆,开始做花瓶,描瓶身,整天乐此不疲。
至于油画,没有人见他再画过,只是来求画的人一直没有停止过。
能够认识他,纯粹是因为他的陶艺馆在我的隔壁,我的店在装修期间,各种电钻,锤子的声音让他经常拂袖而去。
本以为邻里关系会变得糟糕,然而在我挂牌的那天,他站在我的牌匾下,自言自语道:“墨秋,墨,这个字用的妙。”
艺术家的作风我们永远都摸不透,开业那天,他送了我一对花瓶,是一直摆在他店里出多少钱都不卖的那种。
我有点慌了,实在没有跟艺术家打过交道,不知道怎么回礼,便将当年去土耳其旅游买的一对陶器送给了他。还好艺术家很喜欢。
如此一来二去便熟了,只是我还沉浸在终于在丽江交了第一个朋友的喜悦中时,隔壁的艺术家已经将它升华了。
我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以如此狼狈之态俘获了我们清高的艺术家的心。
我们谈过很多次,只是没有丝毫改变,他甚至变本加厉,为我重新拿起了画笔。
我走到隔壁他的店里,他正在绘一朵牡丹,音响里却放着Nirvana。如此混搭。
他抬头看见我,放下画笔,把音响调小,说:“画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然后说:“我是来跟你谈价钱的。”
他笑了笑说:“谈什么价钱?谈顾铭瑄的画值多少钱,还是谈你的肖像值多少钱。没有经过你同意算侵犯你肖像权,这作品本来就不该拿来买卖。留着吧。怎么处理你看着办。扔了也好,卖了也好。“
“哦,对了,我把名签背后了,如果卖,千万别卖亏了。“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
我欲言又止了许久,然后说:“铭瑄,为什么一定是我。我把你当作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难过。“
顾铭瑄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许悲悯,说:“喜欢一个人没有为什么,有时候只是惊鸿一瞥。也许只是看见你穿着一袭白裙,站在丽江清晨的阳光下,你看的很远,仿佛远方真有一些具象,你能看得见,而我们不能。“
“想执笔,想把你画下来,觉得你在刹那间拯救了我,开始有莫名的情愫滋生,而在我的理解里。这就是爱!“
“我热爱画画,在这之前,我不是不想画,而是画不出来。画什么都像在敷衍。我厌恶我自己。直到遇到你。清漾,是你拯救了我。”
我开始有一丝的感动,刚才的问题从开口的一刹那便觉多余,要能说出为什么就好了,也许就可以控制自己只爱可以爱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我思考了许久,然后说:“铭瑄,想听故事吗?我想讲我的故事给你听。”
我讲了许久,从认识徐墨秋开始,到我怎样狼狈的逃离北京,逃到丽江。讲我怎样每日被蚀骨的思念绞的无法安睡。讲我这一生都不再想要爱上任何人。
从那以后顾铭瑄又开始画画,来求画的人络绎不绝,我的咖啡店突然成了驿站,我会开玩笑的问他要分成。现在的相处反而让我觉得很轻松。
在丽江的生活无比平静,因而显得漫长,在这里时间好像变得毫无意义。不用去追赶他,也不担心被他遗忘,等到想去算一算时光的时候,竟已经过去两年了。
最近喜欢听老歌,总在店里放一些老旧的CD。此时,音响里,飘出了齐秦在95年出的一首歌《袖手旁观》。
寂寞让人盲
思念让人慌
多喝一点酒
多吹一些风
能不能解放
生活有些忙
坚持有点难
闭上一只眼
点上一根烟
能不能不管
你最近好吗
身体可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