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柳怀谷从来都不信命,不然他一个孤儿如何能从最底层一步步往上爬,得到这丞相之位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柳丞相绝对会发挥他的毒舌功夫,将那人讽刺得体无完肤,辞官隐退,从此闻柳怀谷之名色变。但,说这话的是他那个神叨叨的长子,那就……值得思量一番了。
柳思睿有预言的本领。
这话听来可笑,但却是真的。
从小,柳思睿就对易经、八卦之类常人觉得无比艰深难懂的书特别感兴趣,这些虽是小道,但他既然没有为此误了正业,柳丞相这个当爹的也不太管,甚至,他从不认为大儿子真的懂了那些书里的道理。
十岁之后,柳思睿便开始预测未来了。令人惊叹的是,他所预测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当然,那不过是些小事,柳怀谷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次的毒杀事件发生,他才真的重视起儿子的特异之处来。
那件事爆发之前的一个月,柳思睿就整日里忧心忡忡,多次和他说会有大难降临,还被他狠狠地罚跪了一天,不料,韩氏余孽竟会如此大胆,渗透地如此之深,让大商半数以上的官员都着了道,还连累了他最疼爱的阿长。
阿长,一直是柳丞相心里最深的痛。
她出生之时,天下尚不太平,战乱之中,还未满月的她便摔瞎了眼。失明使得她的性情打小就异于常人,孤僻沉闷不爱说话也不爱动,他和田氏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走出了自己的小世界,第一次听她开口叫爹,见她欢笑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开心啊!然而,好景不长,七岁的时候,她又误饮下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的毒茶,陷入昏迷之中。
田氏带她去东海求医却落得母女两都下落不明。他发疯似的找了一年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只能把丞相府全部的身家拿出来进行悬赏,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累,也想放弃,但是柳思睿的话却打消了他的念头:“娘和妹妹的命数未尽。”
柳丞相不信命,但在这件事上,他坚定地站在了长子一边,谁来劝都不管,他的夫人还活着,娶什么亲?
柳丞相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火气,问道:“阿睿,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思睿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明媚笑容:“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我特地在门口等,想要早点知道。”
“好事?”柳丞相很清楚,睿儿的预测虽然准确率很高,却都模糊的很,但能让他说的上好的,那就是真的大好事。对他们家来说,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吗?
莫非,是跟荷香跟阿长有关?柳丞相压抑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他当即打定主意,也在这里等。
柳思睿不在意,守门的两位可是紧张的很,丞相大人名声在外,百官但凡有一点错失,都会被他训得体无完肤、面无人色,想到这里,两人都站得笔挺挺的。
这一站,就是一整天。
忠心的老管家福伯可急坏了,相爷和大公子跟个树桩似的站在大门口,这叫什么事?而且到现在,他们都还一口饭没吃!
可不管他怎么劝,这两人都顽固地站在原地不肯动,福伯没办法了,只能去百巧阁把闷在阁中一心钻研新工具的二公子柳思贤给请了出来,求他去劝相爷和大公子。
谁成想,柳思贤一听这事,竟然也跑到门口他们一起站桩去了。没劝回来人,还倒贴了一个,福伯心里呕极了,没办法,既然劝不回来了,那就陪着一起站吧!
于是乎,丞相府的大门内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景,相爷和两位公子站在门后,管家侍立于一旁,数位机灵的小厮紧随其后,一伙人就这么霸占了大门口。
幸好相府的大门始终是关着的,不然,这种情况被人发现,一定是明天全庆安最热的话题,搞不好还会让某些人心中暗自紧张,相府这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不会是谁谁谁的什么什么被发现了吧云云……
直到天色快黑透了,柳思睿忽然神来一句:“站错地方了!”
啥?
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瞪向他,眼睛里还冒着火,而其中火焰最盛的便是丞相大人。
柳思睿淡定从容地去了一趟偏门,回来的时候却是步履匆匆,人未到,声先至:“爹,快来看看,是娘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