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下腰准确地对着他的脸:“我是坏人!”
他笑着:“我不怕。”
我也笑了,自然地伸出手去,想去摸摸他的头发,可是他躲开了。
“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果汁,真好喝。”他似乎有点惊慌。
我微笑:“好的。”
我听到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小心地问:“那个……我到底要叫你什么?”
“你就叫我瞎子吧。”
“那样多不好,不礼貌的。”
“没关系,我朋友都这么叫我。这就是我的名字!”
“这么说,我也算你朋友罗——”
我随意地一笑:“我的敌人也这么叫我。”
他大概答不出来了,表情一定很滑稽,半天才悻悻地问:“那我走了,我以后——还能来吗?”
“随便。”
“好的,我星期天来,我给你带好吃的。”他雀跃地跑出去,“再见!”
我也走出了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就不再理会,仍然走到了我的海棠花边,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香气,别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有我,我可以感受得到,因为它们无处不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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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起了小雨。
唐海却仍然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把雨篷搭好,把我的宝贝海棠花都安安稳稳地遮了起来。
我听到他从院门外跑进来的声音,我从不锁门,里面外面都一样,轻轻一推就可以推进来。
他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跑到我身边,稀奇地问:“嘿,才这么点雨,你的花太娇贵了。”
“等一下晚上会有暴雨。”我固定着雨篷的支架,“花瓣会被吹走的。”
“不会啊,天气预报没说。”
我准确地弹了一个他的额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没听过吗?春天晚上很容易下暴雨的。”
他没有回答,应该是呆呆地,过了好久,才说:“你,你到底是不是瞎的?”
我朝他一笑:“你说呢?”
他还没有说话,我的手却不小心又被那尖利的枝条刺了一下。
“啊,你流血了。”他惊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拉过了我的右手。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臂,隔着一层衣服,我感不到他手指的温度。
他似乎很不想让我碰到他。
但他还是很紧张地拉着我的手:“伤口有点深……你手心还有其他好些伤口!”
“瞎子都是这样的,手就是我的眼睛。”我不以为然地抽出手,搓了一下,将那些血珠擦掉,继续去固定另一个支架。
“我来帮你吧?”他说。
“不用。”我说,“你进屋去,别淋坏了。”
他似乎又呆了一会儿,然后二话不说,就走到另一边去,我听到了卡卡的声音,他正在帮我用绳子绑着木条。
“我也喜欢海棠花。”他在细雨里朝我大声喊,“我也不舍得这些漂亮的花被暴雨吹!”
我直起身,“看”着他:“这些花,真的很漂亮?”
“当然!”他兴奋地说,“而且它们一朵都没坏,你把它们照顾得太好了!”
我也笑了,小心地伸出手去,去碰触手边的一朵:“这是什么颜色的。”
“粉红色的。”
我点点头,又走了几步,碰到另一朵花:“这个呢?”
“这朵还没有开透,还是白色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