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我正恍惚地睡着,却突然感到项上一片冰凉。因耳聋之故,即便在睡觉时我也会留下一盏灯,至少也不会对外界之事全然不知。
睁眼一看,原来是楼若潇。他脸上完全没了白日里的温和之色,眼中溢满了杀气,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指着我的脖子。
“你在这儿杀了我,就不怕灵霄知道?”我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笑道,然而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脸颊上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楼若潇冷笑一声,咬着牙道:“你应该听说过化尸粉,我既然要杀你,就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要杀我,总得让我知道理由吧。”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得很快。
“你口口声声说要治好灵霄,但你分明是想要害她,我又怎么能留你这种人在世间?”他表情凶恶,道。
我转了转眼睛,笑道:“灵霄武功那样高,怎么会轻易被人暗害?你根本不是怕我会害灵霄,你是怕我会治好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楼若潇一时语塞,但随即又道,“你管我安什么心,我想要杀你,根本不需要理由。”说完,那刀离我的脖子更近了几分,若再近一些,便会划伤我的肌肤,随后便会要了我性命。
我悄悄握了拳头,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是深夜,即便我喊叫出声,灵霄景樾又未必能听到,何况,此时此刻,即便他们能听到,楼若潇的刀也应当能快过他们的脚步。
“有什么遗言,说!”楼若潇终究是没有耐性了,刀又近了几分,终究是伤到了我的皮肤,温热的鲜血顺着颈边缓缓流下。
我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他眼中的怒意更甚。
我看着他,此刻竟似乎没有了半分畏惧,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怕我伤她,安知我是否能伤了她?你总想着要为她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要让她伤心,楼若潇,你当真是为她好,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你在胡说些什么?”怒意、杀气已经在他脸上显露无遗,他眼眶通红,仿佛一只暴怒的野兽。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偷偷看他的眼神,见他只是满眼的怒气,便偷偷将手背到背后,去摸藏在枕下的银针,“你怕灵霄和卓然见面,这样你就没有任何可能了。只是,你摸摸你的良心,好好想想,你当真是为了灵霄好么?”
我见他有些失神,又继续道:“你可知道,灵霄曾对我说过,只要能再见卓然一面,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情之所钟,情之所至,你又何必强求呢?”我摸到了银针,却抓不到机会偷袭。
“得成比目何足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楼若潇眼中失了光彩,握着刀的手也缓缓放下。我也借机向后挪了两下,尽量离他远一些。
“难道,为了那个男人,她真的连死也不怕?”楼若潇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苦笑了两声,便转身离开了。
终究是躲过了一劫,我长抒了一口气,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也染得满手鲜红。撇了撇嘴,便下床寻药包扎伤口。
这伤口必然是藏不住的。灵霄瞥了一眼我的伤口,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又对侍女道:“多派五十人保护她,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她再受一点伤,你们就全部陪葬。”
我已然是满脸黑线,受伤而已,哪里严重到要用到陪葬这个词?何况,我这条命,我自己必然会尽力保住。
“药寻得怎么样了?”我已然感觉到了屋子里灵霄的怒意和侍女的恐惧,便想将话题转开。
“五色草已经寻到了,白獭髓得去海边才能寻到,还须费些日子。”灵霄随即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希冀,“你当真已经有五成的把握吗?”
她眼中分明是激动与喜悦,看不出半点怀疑。“只有五成,你真的要试?”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上次“老鼠”的事情已经让我不敢再轻易尝试任何没有充足把握的药物。
“我说过,即便是一成,我都要试。”灵霄眼神坚决,然后又眯着眼睛看我,“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小伤而已。”我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企图避开她的目光。
灵霄喝了口茶,道:“我只希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影响咱们的治疗。你要想早点下山,就早点治好我。”
正说着话,却有侍女来报:“凤冥宫宫主求见。”而且已经朝这边来了。
“好大的胆子,要见我不去大殿,竟来到此处。”灵霄眯了眯眼,一双美目中迸出些许杀气,却终究是一闪即逝,然后又对我道:“你先藏在屏风后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