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另一口食骨井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小镇陷入了万籁俱寂的时刻，唯一能听见的就是回响的断断续续的狗叫声。月亮的光芒映照着道路，安静的小镇被踱上一片银白色的月光，偶尔有飞虫飞过房屋中间穿过的小路，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秋日已经渐渐逼近尾声，此时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冰冷的温度，冬天正迈着轻缓的步伐慢慢而来。

推开了那扇小窗户，白鹤静静的看着宁静的夜景愣愣的出神。这几日，他在那口井边又守了好几次，然而每次都没能等到那口井的入口再次打开，时间长了，他几乎都要以为这口井不会再连上通往异世界的道路的时候，斑忽然到访，他站在玲子房间窗户前的屋顶上，一身白色的皮毛被洒上了清冷的月光。

这么深的夜晚，玲子早睡了，轻微的鼾声在空空的房间里分外清晰，两只妖怪一大一小的对视着，半晌白鹤才轻轻的开口。

“你做什么？”

无精打采的站在窗沿，白鹤动了动尖喙啄了啄有些乱糟糟的羽毛，看着窗户前的屋顶上站着的那只白色妖兽，赤红的眸看着它，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

“你说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妖怪？”斑皱眉看着脚下这只幼小的白鹤，一双细长的兽目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我前几天听一些小妖怪在谈论食骨井的话题，好像你就是穿过那口井来的？”

白鹤抬头，眼睛眨了眨，似乎不明白斑是什么意思，妖兽索性也不跟他客气，注意到自己跟这只白鹤的身体大小的差距，也缩小成跟它差不多大的一只白色的妖兽一跳也跳上了窗沿，两只妖怪一起看着那轮明亮的弯月亮。

“我的确是从食骨井过来这边的，有什么问题？”

妖兽眯眯眼，忽然露出一个莫名其妙很诡异的笑容，那双眸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不经意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还有一口食古井，就在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磁性而成熟，带着不明起伏的腔调一下勾起了白鹤的好奇心，原本慵懒的趴在窗沿上的身体一下挺直，赤红的眸盯着斑，那小了不知几号的斑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但是却透出一股淡淡的凝重。

“在哪？”

沉声询问着，白鹤想着是不是现在变回人形跟斑说话会比较好，事实上斑所透露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一样在他的耳边炸开。

一直以来，他以为这地方只有那一口食骨井，因此才会巴巴的守在这里不离开，虽然也曾经想过在这个世界玩上一圈找找有没有别的食骨井，但却还是因为各种理由都放弃了。如今乍一听斑所说的，白鹤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是听丙告诉我的，在妖宿森林的那一边，还有着一口食骨井，与这里的井不同，那口井似乎是活的。”

丙，一个长相很成熟的善用符咒其实内里是个性格很恶劣的女性妖怪，曾经玲子在森林里迷路时遇到了她，然后丙在发现玲子身为人类竟然能看见她时，就突然起了捉弄玲子的心思，结果最后反而是玲子跳进湖里捞回了她最宝贝的发饰，然后玲子就把名字她的拿走了。

不过这只妖怪也很奇怪，因为她似乎并不反感被玲子夺走名字，反而看起来非常喜欢玲子的样子。

“妖宿？”白鹤愣神，这才想起被他遗忘了很久的那只会操纵傀儡的妖怪，虽然还不清楚它的真面目，但是既然那口食骨井在他的森林里，那么还是要和这只妖怪再碰碰面。“他就没再找过你麻烦？”

按那只鼹鼠妖离开时对着他们的那种愤恨不已的表情，白鹤可不觉得他会这么轻易放弃报仇，但是斑一直没提过，他也就忘了问。再加上斑现在似乎是跟着一群中级妖怪住在八原，离这里还算是蛮远的。

“就那种小妖怪，”斑不屑的冷哼一声，“本大爷才不放在眼里。”

或许对于斑来说妖宿的确不算是很强大的妖怪，但是这只妖怪既然找上了玲子，那么就说明它对人类世界和妖怪世界都还是很清楚的，以及他在那天就注意到有些异常。

“我现在去看看。”白鹤顿了顿，盯着斑突然露出微笑，脑袋撇过去指了指玲子的方向。“那么你一定要保护玲子哦，保~镖~”

没管斑顿时气炸咬牙切齿变回原形举着爪子就朝他砸过来，白鹤翅膀一扇就飞到了屋顶上，看着斑气绿了的脸心情不由得十分愉悦，就连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郁闷心情都消散了不少，拍打着翅膀朝妖宿的森林里飞去。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听着身后传来玲子房间窗户‘咔嚓’一声关掉的的声音，还夹杂着斑一声怒吼。

“你不用再进来了，笨鸟！”

因为白鹤的速度很快，所以不多时就看见了那片黑漆漆的森林，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深夜，森林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轻易还可以听见什么东西欢呼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树林里开庆祝会一样。

“妖宿大人最棒了！”

“哈哈，妖宿大人……”

……

距离稍近了点就传来了似乎是妖怪的声音，熟悉的名字令白鹤神情凝重起来，原本只是打算绕着森林飞一圈找食骨井的心思也蓦地加深，心底某些疑惑升腾着冒上来，让他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白鹤赤红的眸盯着那团红光，降低了飞行高度，贴着树朝着红光发出的方向飞去，然后在距离红光只有几尺的地方蓦地停住，最后站在一根树梢上，冷冷的眼神看着红光中的影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尖喙突兀的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果然是傀儡。”

它冷冷的讽刺着，听着黑暗的森林中传来的不和谐声音，忽然张开翅膀，在没落地之前就化作了人形，然后迈着轻缓的步伐一下就走到了那声音与光芒的源头，站在树后看着一群正在火堆中嬉戏的各种各样的妖怪。众多妖怪围在一起喝得烂醉，似乎是在庆祝，不少妖怪已经七仰八叉的倒在那片空地中，而妖怪的中央，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形妖怪，因为火焰的关系看不太清他的脸。

“你果然才是真正的妖宿，戈罗。”

他没出去，只是站在黑暗的树影下眼神泛着冷光，看着那只曾赖在玲子肩膀上不走的弱小妖怪如今高大的身形，一袭红衣的坐在火堆中央，面无表情的看着火堆边上倒着的妖怪们，入耳的杂声让他微微皱眉。此时戈罗的脸上早已不是那日他见它时那副懦弱与恐惧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和属于妖怪的杀气。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猜测，觉得那天躲在玲子肩上的小妖怪似乎有些奇怪，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妖怪就是那只‘听起来’似乎很强大的妖宿。

戈罗，应该说是妖宿撑着手站起来，仰着头，一身红衣在火光中一闪一闪的，嘴角挂着令人厌恶的发冷的笑容举着酒杯仰面灌下，然后听着妖怪们的起哄声在这黑夜里表情愈发阴森。

“妖宿大人，那个人类女人最近怎么没有来森林里了？”

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晕晕乎乎的端着酒杯凑了上来，几乎要上前去抓妖宿的衣服，妖宿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不着痕迹的躲开那只已经烂醉的青鬼就笑道。

“没关系，那个女人一定还会再来的，有她那身完美的妖力的话，那位大人一定会复活。”

谁？暗中窥视的白鹤微微皱眉，看着妖宿面上期待的笑容就有些反感。拥有强大的妖力，人类，女人。抓住这一系列关键词，忽然想起了玲子。难道他们所说的人类女人是玲子？那位大人又是谁，难道他那天所说的那位大人其实并不是他自己，还有别的妖怪？看着妖宿脸上那令人厌恶的笑容，不知怎的白鹤忽然觉得那笑容似乎有些眼熟。

“妖宿大人真是厉害，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赶走了斑那家伙，然后还轻易取得了夏目玲子的信任，我们的祭祀已经快要准备好了，三日后就能把那个女人送上祭台，作为我们大人复活的祭品。”

青鬼张着大嘴巴大着嗓门，举着酒杯对着妖宿拍马屁，青面獠牙的脸上一丝谄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唾弃。白鹤想着是不是现在走出去把他们都解决了算了，然而听到青鬼所说的祭祀，又突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么看来，这些妖怪想要赶走斑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把玲子绑来当什么大人的祭品？

所以虽然他嫌弃这些妖怪，但是还是按捺住了没出去，一来是因为他非常好奇那只他们口里的那位大人是怎样的妖怪，二来他也很想看看玲子知道自己被当作祭品后会是怎样的神情。

也许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遍？还是会……很伤心？

虽然玲子一直是很大大咧咧的性格，看起来总是阳光的表情，但是熟知她的人和妖都清楚其实她有着很温柔的内心，相处这么长时间，白鹤也不可否认的对玲子有了很深厚的感情。所以虽然好奇，但是当听到他们把玲子当作祭品时还是忍不住想杀掉他们。虽然厌恶，但却还是止不住在心里感慨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妖怪，一个个都是这种丑陋的心思，怎么跟那位殿下和斑差这么多，？

变回白鹤飞在空中，远远看着天那边一点点染上黎明的色彩，白鹤赤红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