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望见彼世少女的眼眸

雨一直下到清晨才停歇，太阳从云后微微露出了脸，阳光穿过云层直接投射到地面上，唤醒了这片大地上沉睡的风景。

脱了衣服跳下冰凉的溪水里洗了个澡，才终于洗去了被雨淋而弄得浑身难受的肮脏感觉，原来的灰毛团子被白鹤搓了又搓，直搓到灰毛团子‘呜呜’的叫起来，好像白鹤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它一样在呻吟。白鹤‘咯咯’的笑了，看着灰团子终于不像是昨晚那样脏兮兮的样子，才敢放肆的把脸贴过去在毛团子的身上蹭了蹭，果然很柔软。

一松手，毛团子‘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中，过了一会儿才浮在水面上来，转了转身体甩掉了灰毛上的水，歪了歪脑袋用迷惑的眼睛看着白鹤大笑的脸，眨了眨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小的嘴巴张成‘o’状，萌萌的样子看的白鹤心里直冒泡。

“祈安，你还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呢。”

唔，真是可爱的小妖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既然到了他的手里，那就别想再跑了哦~

团子非常开心的在水面上游来游去，一会不小心撞到了白鹤赤裸的胸前，一会偏移了方向撞到了石头上脑袋起了一个大包，白鹤‘噗嗤’一声笑出来，把撞得晕乎乎的团子拉过来给它揉了揉脑袋。

换了身干净衣服，白鹤把小灰团子放到肩头，小家伙一直往他头发后面钻，弄得白鹤的脖子发痒，直接拍了拍小东西刚才撞在脑袋上的包，小家伙吃痛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肯乖乖呆在他的肩膀上不动了。

或许是天刚放晴，天空显得特别明净湛蓝，空气很新鲜，夹杂着一丝雨后的气息，是难得的好天气。白鹤走在乡间的小道上，看着路边草叶上挂着的晶莹露珠，感受着大自然的清新气息，不由得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

“哇，真是令人舒服的温度，今天就用人类的姿态走路好了，你说好不好，祈安？”

戳了戳肩膀上毛团子的脸，团子疑惑的歪头‘唔’了一声，那傻呆呆的样子逗笑了白鹤。银色长发的俊秀少年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微风偶尔吹拂，扬起少年额前的碎发，少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柔笑意，一时间吸引了路边农田里耕作的农民的注意力。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呢。

望向一望无际的金色田野，白鹤深深的呼气，伸手逗弄着团子，把它从肩头上拿下来放到手心里，摁着小家伙软和和的脸蛋，感受着手指下温热的触感，白鹤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

“大叔~大嫂~你们早上好~”

心情极好的白鹤竟然对路过的农田里的一对夫妇打起招呼来，那对夫妇笑着回应他，然后就一直重复，白鹤每见人都要跟他打招呼，来人也总是会回他，虽然只是人类的问候，但是却从心底升腾起一丝温柔。

犬大将之所以喜欢人类的理由，他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漫步在小道上，白鹤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昨晚困着他和团子的那片森林，一向爱凑热闹的白鹤带着团子爬上坡，就走进了那片茂密的树林中，偶尔传来鸟鸣声分外悦耳，虫鸣与风声，组合成世间最美的天籁之音。

“井？”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白鹤觉得似乎有些迷失方向了，想倒头回去的时候，一转脸却看见了树林中的某个空出来的地方，有一口被木头栅栏围起来的井。

“干枯的水井啊，难怪要用栅栏围起来，怕摔到人吗？”

好奇地越过栅栏，走近井口看了看，井底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与此同时，肩膀上的灰团子似乎是怕高一样‘呜呜’的哀叫了一声，一下躲进白鹤银色的长发里不出来了。

“一样的气味？”

白鹤猛然间从井中嗅到了和小家伙身上带着的同样的气息，低头看着深不可测的井底，心下猜测莫非小家伙住在这个井底，那么会是从这口井中爬出来的吗？

将小家伙从头发里扒出来，放到怀里，白鹤护着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站到井的边缘，看着井下仿佛能吞噬人的黑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下定决心了就一下跳进了井里。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白鹤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的黑暗，坠落许久却仍未到底，再抬头却发现出口的光亮也渐渐变得看不见了。但是奇异的是他却并不恐慌，他护紧了怀里抖得更厉害的小家伙，闻不见任何味道，就索性闭了眼，直到忽然有青草的香气窜入鼻腔，眼前忽然涌上大片的光亮，白鹤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同时正好下落到井底，白鹤抬头，却发现原本已经消失的井口的光亮却再度出现，不止如此，那光亮还距自己非常的近，白鹤轻轻一跳就跳出了井，然而目之所及的一切却让他一下瞪大了双眼。

这里是……哪里？

只见满目的破败，原来的树林早就不知所踪，他下落到地上，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发现竟是与跳下井时所感觉到的气息完全不同。就像突兀的闯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他所置身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是一间废弃寺庙的院落里。

寺庙显然已经废弃很久，空气里还掺杂着发霉的腐朽味道，怀里的毛团子突然不安分起来，在白鹤怀里拱来拱去，白鹤松了手臂让灰团子跳出来，用手心托着它。

跳出井后，团子的情绪稳定了很多，身体也已经不再颤抖，好奇的打量着面前截然不同的风景，‘呜呜’的叫了两声，白鹤揉了揉它的脑袋，绕过古井，一直走到寺庙的前方，视线里忽然映入一个少女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依靠在寺庙的木柱上，拿着棉木棒一样的东西在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人类？

白鹤皱眉，虽然眼前的这个少女确实是人类，但是她本身却拥有强大的妖力，令他暂时有些分不清面前少女的身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继续上前，本不想与那少女有什么交集，然而那少女却注意到了他。

茶色长发的少女慢慢的回过头，金色的猫眼一缩，看着白鹤站立的姿势，少女忽然起身，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少女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有几处擦伤的伤口，白鹤静静的看着她，少女回望着他，看着他怀中抱着的灰团子，似乎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你也是……看的见妖怪的人吗？”

少女将他误认成了人类，白鹤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笑吟吟的看着少女，因为隐藏了自己身上的妖力，所以少女察觉不到自己是妖怪应该也是正常的，抱着灰团子，白鹤笑着开口询问。

“你是除妖师？”

据他所知，妖怪应该是人人都能得见的，除非极其个别的特例，比如眼睛天生残缺的人类才看不见妖怪，但那些人类就连人类也看不见，所以少女的问话显然很奇怪，而且，结合空气里所蔓延的与原先截然不同的气味，白鹤觉得，他似乎真的是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口井，就是入口。

“不。”少女一下转过脸，叉着腰仰头看向天空。“我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罢了。”

孤寂，落寞。几乎是一瞬间，白鹤就从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这样两种情感，他微微一笑，手里托着毛团，一步一步朝少女走近，然而在离少女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少女突然转过头来，伸出右手指着他，换了一种潇洒的表情看着白鹤。

“喂，其实你是妖怪吧，和我决斗怎么样？”

白鹤挑了挑眉，并不介意被少女用手指指着，听着少女奇怪的发话，他侧过头看着与那个世界完全相似的天空，转过脸看着少女眯起来的猫瞳浅笑。

“决斗？人类吗？”

“对，”少女大大咧咧的撸起袖子，一副斗志昂扬的表情看着白鹤。“如果你输掉的话，就把你的名字给我，如果我输了，就随你处置，怎么样？”

听了少女的话，白鹤睁大了赤红的眸，饶有兴趣的思考着少女所提出的条件，索性名字交给她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如果她输掉了……想想的话还是挺有趣的。

“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到眼前的细碎长发，直视着白鹤赤红的眼眸，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轻柔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微风拂过般听着很悦耳，最后消散在风里。

“我叫夏目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