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发一副明白了的神情,又看向窗外。陈冬尔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陈冬尔打破僵局,问:“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出差?”
小卷发回过神来,说:“嗯,习惯了。”陈冬尔看出她没有要展开聊天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话。陈冬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用力推了推上铺的胖大哥,胖大哥的呼噜戛然而止,翻身嘟囔了几句,又睡着了。巧的是,他的胖老婆,呼噜声也随之渐渐弱了下来。
都说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很多方面都会变成一样,除了长得越来越“夫妻脸”,表情、气质和肢体习惯也会慢慢越来越像。像这一对胖夫妇,连呼噜的节奏都很统一和谐,最奇特的是听说有一对儿,女人的高血压居然向自己的男人看齐,变成了低血压。
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陈冬尔也睡下了。
一夜无梦。
早上抵达包头站。
事情办得很顺利。
陈冬尔在一个大型旅游公司做区域管理,这次去包头是跟一个当地旅行社续约,顺便考察一下当地有没有新兴的旅行社可以合作。续约的旅行社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待他这个钦差大臣,每日吃吃喝喝,陈冬尔的酒量在大学就锻炼出来了,没被他们灌倒。
这天旅行社的方总亲自请客,去了包头的一个KTV,陈冬尔一进包厢,就看见里面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穿着上也是向特殊工作者看齐。陈冬尔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想赶紧应酬完。上来灌了两瓶啤酒,一个叫莎莎的姑娘就往自己身上贴。陈冬尔佯装解手,溜出去透透气。
没走两步,看见一个女孩从一个包厢出来,赫然是火车上的小卷发!
两人都有点吃惊,也都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欢乐。
小卷发主动说:“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啊?”
陈冬尔呵呵一笑:“应酬呢。你呢?”
小卷发说:“我跟大学同学唱歌啊。”
陈冬尔问:“你这趟差出得可顺利?”
小卷发看起来兴致很好:“都办完了。再呆两天就回去啦!你呢?”
陈冬尔一副惋惜的表情:“啊呀,我明天就走了。这回在火车上碰不上你了。”
小卷发乐起来:“听上去,你要跟踪我啊?”
陈冬尔也乐起来,开玩笑道:“是的,我可不是好人......你小心点!哈哈。”
小卷发说:“看出来了。”
陈冬尔发出邀请,说:“要不,明儿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不然对不起这缘分啊!”
小卷发略一迟疑,说:“行。我领你去吃王彩玲吃过的馆子。哈哈。”
陈冬尔也笑了,说:“我叫陈冬尔,您怎么称呼?”陈冬尔此刻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异地相识多少是个缘分,交个朋友。
小卷发刚想开口,莎莎从包厢探头出来,叫了一声“陈哥!”娇滴滴地上来拉他的胳膊。“大家等着您呢!”
小卷发愣了一下,莎莎警惕地打量着她。陈冬尔刚想继续张口说点什么,小卷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不用了。回去吧。”
陈冬尔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哎,不是......”又碍着莎莎在,一下子竟结巴起来。
小卷发冷笑了一下,转身进了自己包房。
即便不用说话,陈冬尔也看得出来小卷发的眼神里有一种东西,叫轻蔑。
陈冬尔当天非常郁闷,不知道一个陌生人的误解自己竟如此在意。他想跟小卷发解释,想说这都是当地公司安排的酒局,想说莎莎根本就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想说我陈冬尔不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甚至连想法都没有过......只是这么多念头在脑里绕来绕去,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对一个陌生人解释太多,别人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半夜散场的时候,方总让莎莎陪陈冬尔回酒店。无论怎么推脱,方总都坚决认为陈冬尔是碍于面子,再推下去就是矫情,陈冬尔拗不过“好意”,只能任由司机把他和莎莎一起送回了酒店。
在大堂,陈冬尔跟莎莎说:“你回去吧。不用你陪了。”
莎莎有点窘,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黑丝袜,问:“陈哥,您是不喜欢我?”
陈冬尔说:“不是。我是从来没有这个需求。”
莎莎幽幽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可是,我这样回去的话,会被老板骂死的。”
陈冬尔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莎莎:“你就出去吃个夜宵,晚点再回去,不就能交差了。”
莎莎连连摆手,说:“方总把钱都已经结完了。”
陈冬尔把钱塞她手里,说:“那就当夜宵费和打车钱吧。”
莎莎竟然眼眶红了,说:“我做了两年了,没见过陈哥你这样的好人......哪怕不要钱我都愿意!您就让我陪您吧?”
陈冬尔有点哭笑不得,说:“真不用了......我心情不好,想自己待着。钱你赶紧拿着,回去吧。”
最后莎莎退回去100块,说:“吃夜宵和打车不用那么多的。”
走的时候,莎莎回头说:“陈哥,做人呢,最重要就是要开心。常来包头哦!”
这次包头之行,陈冬尔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纾解,反而愈加低迷。
这天,王宽打来电话,下达通知:“周六晚上,我老婆生日,家里吃饭。”
当天晚上,陈冬尔早早就到了王宽家里。照旧依然是王宽下厨,朱玉把大厅收拾得十分整洁,还在各个灯上挂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彩纸,整个房间弥漫出灯红酒绿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