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站在班主任身边微笑的人。揉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之后,她激动地看着伊泪星,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伊泪星也静静看着这个可爱的死党,冲她眨了眨眼睛。
许淅煜也看向站在班主任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一瞬间,诧异甚至令他无法呼吸。
熟悉的面孔,纤长的睫毛,沁出细细汗珠的高挺鼻梁。微抿的嘴唇,略显卷曲的及腰长发,还有……他至死也无法忘却的灿烂如星的眼眸。那个熟悉的名字正从班主任的口中缓缓念出,伊、泪、星。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许淅煜看着那个女孩,握成拳的手掌抽紧,隐隐能听到骨骼咯咯的响声。
泪星强忍笑意看着璎珞做出的怪模样。眼角的余光无意扫到璎珞身边的那个男孩,唇边的笑变得僵硬起来。直到死她也无法忘却的倔强眼神。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的耀眼面庞。还有那个在她心里无法湮没的名字——许、淅、煜。即使是10年不见,他始终还是这么耀眼,让她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就能找到他所在。
许淅煜,真的,非常非常久不见了。
“伊泪星,你坐在那里好了。”班主任环顾教室一圈,最后用教鞭点了点璎珞前面的那张桌子。
璎珞瞪大眼睛,克制住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在心中默默发誓:班主任是她此生最值得尊敬的老师。
伊泪星依旧保持着那种谦逊的微笑,疾步走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璎珞兴奋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泪星!!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对我最最最最好的人了!!”伊泪星转过头去,看着璎珞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
“呵呵……我就说我会来的嘛,乖乖听课吧,下课再说。”伊泪星正欲转过头去,却碰上了许淅煜淡漠的眼神,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不语。
“喂……泪星?嘿……”璎珞疑惑地看着对视的两人,伸出手来在伊泪星眼前晃了晃,又用笔轻轻戳了戳许淅煜的胳膊,见俩人毫无反应,只能咒骂着这个新同桌又垂头丧气地玩弄起笔来。
“老师!——”许淅煜忽然恍过神来,突地站起来。
“什么事?”班主任不满地收回要迈出教室的左脚,蹙眉看向他。
“老师我想把同桌换成新来的伊泪星同学。”他的一句话引起全班的哗然。伊泪星的手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袖,他轻轻推开她的手,。
“喔?为什么?”班主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白痴……”璎珞不满地小声嘀咕,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袖。纵使自己的神经再怎么大条,这么被刚认识的人讨厌,她还是头一次。是人都应该会难过吧。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认为伊泪星同学对我的学习帮助比较大。”许淅煜倔强地看着班主任,一字一顿地说。
“位置是校长安排的。”班主任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教室。
校长校长。什么都是校长。
许淅煜一拳狠狠砸在课桌上,踢掉凳子大步离开座位。伊泪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煜……我有话对你说。”时隔10年,她又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愣在原地。泪星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顿时,教室变得闹哄哄起来。嘘声,嬉笑声,怒骂声,打骂声,狼烟四起。她只是倔强地拉着他的手离开,只是想把话说清楚,只是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璎珞傻傻地看着泪星和许淅煜的背影,心里忽然难受起来。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越发的清晰,‘璎珞你要乖乖的,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篮球场。
“你不应该那样说。你这样璎珞会很难过的,她很敏感也很自卑。请你无论怎么恨我,都不要伤害她。她对我而言,很重要。”伊泪星和许淅煜并排坐在看台上,伊泪星静静看向天空,半晌开口。
“很久不见。”许淅煜绕过关于那个女孩的话题,声音异常平静地开口。
“是啊,很久不见了。煜。”伊泪星一脸淡漠的表情,许淅煜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眼瞳中闪烁的寒光渐渐隐退,被那柔和的复杂的光芒所替代。
那些早已被尘封的记忆又重新复苏,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6岁的时候,她是老师家长一致认同的乖宝宝。听话,懂事,勤奋,卫生。
6岁的时候,他还是个鼻涕流流的小男孩。喜欢捉弄女孩子,总是玩游戏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年幼的她总是喜欢抱着大大的玻璃瓶走动。满满一罐的希望在她的手心里,那些纸星星在阳光照射下五彩斑斓,煞是耀眼。穿着白色公主裙抱着玻璃瓶的她在众人的眼中是如此美好,就仿佛坠落凡间的天使一般。聪明,善良,懂事,乖巧。
年幼的他总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胸前挂着一方洁净的手帕却总是用衣袖擦鼻涕。在那个年龄的男孩子能够干的调皮捣蛋的事他一件也没落下。爬树,捉虫,掏鸟窝,欺负女孩子,总是在泥堆里玩。众人眼中的他就如同撒旦派来的小恶魔,是如此的令人头疼。
那个深秋的傍晚,略带凉意的风卷起满地的黄叶。
在这堆积着厚厚黄叶的田埂上,一个瘦小的男孩怀里紧紧揣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瓶。在阳光的照射下,玻璃瓶反射出耀眼的光。尾随其后的那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脸的焦急好像在叫嚷着什么。
男孩匆匆跑过田埂,玻璃瓶里的纸星星也随着他急促的步子不住的在瓶子里晃荡。女孩跌撞地跑着,白色的公主裙上早已粘满草籽,她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一心想着要拿回那个玻璃瓶。
男孩跑进了一家农场,躲在草垛之后的那些孩子们早已不耐烦。男孩急匆匆地跑着,高举起手中的玻璃瓶,似乎想要炫耀些什么。孩子们全惊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玻璃瓶,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牙齿轻轻咬一咬手指头,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男孩跑的匆忙,却从未留意脚下,一心想着在众人面前炫耀。
一块石头静静地躺在离男孩的脚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块头不大,但却足以让人崴脚。
男孩的脚磕到石头,崴了一下,重心一个不稳,猛地跌倒在地。手中的玻璃瓶在瞬间摔成了晶莹的碎片。男孩举着被玻璃扎伤的手,看着缓缓淌下的鲜血,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孩子们见他的狼狈状,全都一哄而散。
女孩跌撞地匆匆跑着,向着那个陌生的巨大的农场跑去。她站在离男孩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这一切。半晌,女孩迈开步子,向男孩走去。
“你……没事吧?”她朝满脸泪水的他伸出手,他迟疑着抬起头,看向那个如天使般美好的女孩。
“不要哭了。很痛吗?我给你呼呼。”她蹲下来,满面愁容地看着他流血不止的手。他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摇摇头。
“玻璃扎进手里了。能起来吗?”女孩像个大人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男孩点头,一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你的脚崴了。好像肿起来了,疼吗?”女孩担忧地问。
“……对……对不起……”男孩低着头,呢喃着说。
“……这个玻璃瓶,对我很重要的。”女孩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