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我的学生。喏,就是这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拉他出来,拍背,“我的亲传、关门弟子!”
十三岁的少年雪斐的脸蛋仍有点婴儿肥,像只小苹果,他那时没怎么出过门,无比腼腆,一跟陌生人说话就脸颊红扑扑:“您好。”
“哦,很可爱的小朋友。”对方客套。
他们落脚在当地军团的驻扎城堡。
是二哥的人脉。
晚上。
两位大叔在小屋里叙旧,喝得酩酊大醉。
神学院的教师哭着说:“布朗,你老了。当初你可是我们之中学得最好,信仰最虔诚的,却蹉跎至此……”
雪斐打死也不信。
他认识的老师,明明是个落拓不羁的怪大叔。虔诚在哪?每次兜里有两个钱就拿去买酒,醉到错过晨祈还油嘴滑舌地说:只要心中平时存着对光明神的敬爱,仪式不重要!
连他这样不靠谱的人都觉得布朗先生不靠谱。
他曾数次想要举报大叔玩忽职守。
可老师信誓旦旦地说:“你大哥还能害你不成?我可是他为你精心寻觅来的名师呀名师!你换一个人,教的还没我好哩。神学院那些家伙,读书的时候还抄我作业!如果来的是个老学究,你以后还想睡懒觉吗?”
小雪斐想了想。
想了又想。
“……”
嗯。
很有道理。
而且,该上课的时间偷偷去森林里玩格外有趣。
他尤其爱看布朗老师的拿手绝活——把毛虫放在合拢的掌心里,轻念咒文,再张开,一只蝴蝶扑着闪闪磷光飞走。
事实上,出发前的头天夜里。
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种种在神学院的生存技巧,“切记,不要和男同学走得太近,也不要不合群而被孤立。那不是什么圣洁的地方,你别天真。”
“哪有大叔你说的那么可怕?”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一脸难堪地说了实话,“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生被关在一起,十个有八个做了男同性恋!你生得漂亮,别着了道。”
男同性恋。
好新奇的玩意儿。
雪斐没问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他又不是傻的。
雪斐半天不响,脸色阴沉,幽幽慨叹:“难怪老师一把年纪也不结婚,原来您是同性恋……”
“我不是!”老师劈开喉咙,尖叫,“我是直男!”
雪斐哈哈大笑,在被揍之前脚底抹油。
他当时没太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被学长骚扰,才发现所言非虚。
就读神学院的五年来,他记不清被同学告白了多少次。
要不是他有点小聪明早就被这些男同性恋得逞。
现在一个个装模作样的抹眼泪哭骂国王渎神了?
你们交男朋友、还逼直为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第二学期,雪斐便对神父一职祛了魅。
他想起老师神色复杂地说:“……徒弟,这世上没有清净地。保持初衷,不要追名逐利。”
“您在说什么呢?”
雪斐翻白眼,嚯然起立,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说,“我的打算可从未变过!我要混到执照,找一家小教堂种田养老,安稳地过日子。”
正是抱着这个宏愿。
娇气的小少爷雪斐才咬牙熬到毕业。
终于,今天他要奔向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