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华也是识货之人,隱隱感觉这手法绝非寻常,似乎暗合某种极高明的劲力掌控。
他心头一动,到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虚若来。
这小和尚眉目清朗,气息沉静,面对自己的指责始终波澜不惊,倒不似一味胡来的莽撞之人。
“你————”
薛慕华语气缓和了些,带著探究,“你这分装手法,是从何处学来,莫非还懂武功?”
虚若已將手中这一包药粉封好,闻言抬头,淡然道:“寺中杂役,日常洒扫,久了自然便熟能生巧。至於武功,略知一二,强身健体而已!”
薛慕华自然不信这番说辞,但见虚若不愿多谈,也不好再追问。
他视线再次落在那堆药粉上,心中疑竇未消,忍不住又拈起一点,这次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初时只觉得药力平和,与他判断相去不远。
但片刻之后,舌根竟泛起一丝极其隱晦的清凉之意,循经络微微上行,原本因旅途劳顿而略显沉闷的头脑竟为之一清。
这————这绝非普通驱虫药散能达到的效果!
其中似乎蕴含著一股极其精纯平和的药力,引而不发,需得特定引子方能彻底激发其效。
自己方才只凭外观和寻常尝药之法判断,竟是走了眼!
薛慕华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虚若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清楚这药粉的真正用途和配伍精要,却又拉不下脸来请教一个刚刚被自己训斥过的年轻僧人。
虚若却已收拾好桌案,將分装好的药包收入怀中,对著薛慕华合十一礼:“老先生若无事,小僧便不打扰了!”
说罢,也不等薛慕华回应,便逕自起身出了自家房门,留下薛神医一人站在原地,望著虚若离去的背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几日,虚若依旧在房中静心调配秘药。
他心无旁騖,灵台空明,对周遭发生的事物全然无视,只盯著自己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
然而在他的房间隔壁,薛慕华却是有些坐立难安了。
一阵阵奇异的药香,或清冽、或醇厚、或带著难以言喻的草木生机,不断从隔壁虚若的房间飘来,丝丝缕缕,钻入鼻端。
他起初还能强自镇定,端坐案前,假装研读医书。
可当一股融合了“地心火莲”炽烈与“千年雪蛤”阴润的独特气息瀰漫开来时。
他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墙边,鼻子几乎要贴到墙壁上,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
“这————这怎么可能?”
他低声喃喃著,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地心火莲性烈如焰,千年雪蛤寒润似冰,二者药性相衝,寻常配伍稍有不慎便是剧毒!他竟能————竟能使其气息交融,如同阴阳相济,龙虎交匯?”
“这绝非寻常水火调和之法,其中必有玄奥!”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內来回踱步,时而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有药杵研磨或瓦罐轻碰的规律声响,显示著主人心神的专注与平稳。
这更让薛慕华心痒难耐。
又过了一阵,一股带著金石锐气却又隱含勃勃生机的药香传来。
薛慕华正在喝茶,手一抖,茶水溅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是了,定是加入了庚金精髓!以此物为引,贯通木火土金水五行轮转,使得药力循环不息————妙!太妙了!这等思路,简直闻所未闻!”
他激动得鬍鬚微颤,恨不得立刻衝过去看个究竟。
可一想到自己前几日还摆著前辈架子训斥对方,这脚就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脸上又是渴望,又是尷尬,神色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