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轻颤,灵光一闪,似在犹豫,又似在轻叹。
姜义抬眼,望向坑底那头土黄色的妖蝗,语气平淡如古井无波:
“我如何信你?”
妖蝗触须微动,嗤笑声细碎如砂。
那双死气沉沉的复眼深处,却忽地亮出一缕寒芒。
它尚未回声,众人身后,忽传来一阵乱响。
那是自两界村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碎裂,惨叫声断续。
原本还能支撑的阵线,顷刻被更密集的“嗡嗡”声吞没。
风一转,卷来一声灵鸡临死的悲啼。
短促,凄凉,仿佛将那点人气也一并拖入黑暗。
姜义眉头轻蹙,未发一言。
他知,村那头的防线,已千疮百孔。
这般动静,自是最好的筹码。
那妖蝗的神念,又悄然沁入,语气里带着几分高坐云端的施舍:
“我可代我主玄蝗子起誓。得此桃树,它们,即刻退去。”
片刻寂然,神念再起,语调低回,似笑非笑:
“待我族大军降临,也可念今日之情,留你等一线生路。届时做我族奴仆,总胜过做口粮。”
姜义听着身后惨叫,神色微晃,似有不甘,又似无奈。
良久,只余一声轻叹,从喉间逸出。
他指尖微动,终是缓缓颔首,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
“好……我给你。”
说罢,双手托起那株仙桃树,竟真似恭献之礼,一步步朝着深坑走去。
坑底那头妖蝗,见他如此识相,却未敢松懈。
它那双复眼半垂,仍留了大半警意在姜曦与刘子安身上。
显然,这三人在它眼中,不过蝼蚁。
可若真有一同扑来的那一刻,它也得先遁一步。
姜曦与刘子安虽不明父亲心意,却皆默然。
那份从小养出的信任,教他们一言不发,只将气机紧束,如弓弦在风中,轻颤未发。
姜义行得不快。
神情里的那份颓然与无奈,做得恰到好处。
似认命,又似失魂。
直到走至坑缘,离那妖蝗,已不足半丈。
如此近的距离,仙桃树根须间渗出的灵气,几乎凝作细雾,甘泉般沁入妖蝗口鼻。
那妖蝗浑浊的复眼里,终于掩不住一丝欣然。
连带着周身阴冷的气机,也随之一松,微微流转,仿佛久旱得雨。
便在这一瞬。
姜义双手微振,将那株仙桃树突地抛起。
灵光溅散,枝叶带着一声轻吟,直掠半空。
而他身形反不退,掌心一转。
一根乌沉铜箍木棍,悄无声息地自壶天滑出,落入掌心。
棍身寒气森森,深处却隐着一缕炽热之息。
两端各嵌异铁。
一端黑如墨,一端白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