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生魂灵魄,自古罕见。非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方有一见之幸。”
“天时地利人和?”
姜义口中轻声喃喃,目光便在这鹰愁涧四顾一圈,旋即又望回老桂面上。
荒山野水,除了嶙峋险峻,便只余几分冷清萧索,哪点看得出什么钟灵毓秀?
姜义也不知这“天时地利”,究竟从哪儿说起。
他眼里的疑惑,终是藏不住。
老桂被瞧得微有些局促,轻咳两声,眼神往旁一挪,终是低声道:
“咳咳……主要是人和。”
话音未落,里屋忽有些动静。
先是一股温润的气息,自门窗缝隙缓缓漫出,扑在人脸上,如沐春阳。
紧接着,那扇糊着窗纸的小窗,忽地映起一圈赤金光晕,将整座院子都镀上了暖意。
光晕之中,细小的火星凭空生出,宛如彩蝶绕梁,一旋便消,无半点焦痕。
也就在此刻,一声清越的啼哭破空而起。
啼声一起,那赤金光华骤然大盛,气机冲荡,似要穿云裂石,将这婴儿的到来,昭告天地。
院中,老桂原本坐得稳稳当当,此刻嘴角终于抿出一丝笑意,却并无意外神色。
与此同时,蛇盘山四周布下的阵法无声流转。
一道若有若无的涟漪自院墙荡开,将那冲霄的光与声息轻轻一收,再慢慢压下。
院外依旧山风寂寂,虫声如常,仿佛方才那通天动静,不过是院里几人心头的一场错觉。
气息渐渐敛去,天地又归清静。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开了。
姜钦怀里抱着个襁褓,脚步还有些虚浮,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激动与恍惚。
两位老者几乎同时凑上前去。
襁褓里的婴儿,小脸皱巴巴,双眼紧闭,睡得极沉。
只是眉心处,有个淡淡的日轮印记,色泽浅金,不细看几乎难辨。
除此之外,倒也寻常,看不出什么太大异象。
可即便如此,两位老头子已是乐得合不拢嘴,轮流抱着,稀罕得怎么都看不够。
姜义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把目光转向自家孙儿,笑问:
“瞧这精神头,是个好小子。想好叫什么名儿了么?”
姜钦面上难掩激动,说话倒还算镇定:
“咱家第四辈的娃儿,都从‘水’字起名。这孩子落地时,天有异象,煌煌如朝阳升沧海……便取个“朝”字,唤作‘姜潮’,阿爷意下如何?”
说起方才那桩异象,他倒是神情坦然,只当是一桩寻常喜事。
想来早从老桂或桂宁口中得了几句分说,心底也就笃定了。
姜义听了,口中细细念叨:“姜潮……姜潮……”
眼角的笑纹渐深,忽地一拍大腿:
“好名字!潮者,水之盛也。配上这生来的气象,日升沧海,好!好得很!”
话音一落,忍不住朗声大笑。
一旁的老桂也抚掌相和,那爽朗的笑声冲散院中清寂,满满都是喜气。
两位曾祖辈过了过眼瘾,姜钦便又小心将襁褓收回怀里,要往山下的水神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