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转过,便也懒得理会。
那缕探出的神意一收,如丝线入水,连微痕都不留。
心神再归丹田,气息绵远。
五团浊气静伏于体内,若隐若现,
这一入定,便不知时辰。
日头从当空挪到西山,云霞被余晖染得锦绣如火。
林影渐长,与暮色交融,风也添了几分凉意。
姜义这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口白气,在空气里散作轻雾。
起身伸腰,筋骨间“噼啪”作响,声音细碎而舒畅。
这番修炼过后,他向来是回家吃饭,再教那几个小家伙识文写字,倒也成了日常。
方迈开步子,神意不经意一荡,眉头便轻轻一蹙。
刘子安那小子的气息,还在林中。
姜义略一停步,转身,衣袂微动,身影已无声掠入林深。
绕过几株杏李,只见那小子立在林边,神色焦灼,步来步去。
风卷叶响,他浑然未觉。
“你在此处作甚?”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刘子安一惊,猛地回身。
见是岳父,脸上登时写满尴尬与慌张,像个偷写错字的学童,被夫子当堂唤起。
姜义神色未变,又问一句:“曦儿呢?”
刘子安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终是低声道:
“爹,曦儿……她上后山去了。”
话音一落,山风正好吹过。
枝叶沙沙,掠走了他声音里的慌,也掩不住那一丝深藏的忧色。
姜义闻言,神色微顿。
他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却比方才更沉几分。
“进去多久了?”
刘子安的脸色白得厉害,喉咙像被砂砾磨过,声音干涩:“该有……四五个时辰了。”
他垂着眼,又补了一句:“至今,还没出来。”
四五个时辰。
姜义的眉头慢慢蹙起,像一笔写在心底的横纹。
这后山虽古怪,却谈不上什么凶地。
便是凡人误入其中,打几个转,两三个时辰也该摸索着出来了。
如今这般沉寂,便有些不对。
他目光掠过山间,落在那道蜿蜒而下的灵泉渠上。
泉水仍在潺潺,带着一股安定的气息。
心头的那点紧意,也因此微微松了几分。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刘子安,语气不重,却透着几分深意:
“你们两个,怎又起了往后山钻的心思?”
姜义知女儿女婿的脾气。
这后山自他们年少时,便勾得两人心痒。
只是几回探不出门道,到了如今,也该淡了。
今日忽又入山,显然别有缘故。
刘子安闻言,忙道:“此事,说来原是桩好事。”
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也藏着难掩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