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日之期已至。

何夫人在大丫鬟的搀扶之下走到大厅，坐到屏风后面；何大少来回踱步，步履中带着急躁，两条浓眉也紧紧锁在一起；何三少坐在大厅西侧，垂眸看着两指夹持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分别坐于何夫人的左右两侧，恭敬地低着头。

一时间，大厅里只能听到何大少来回走动的声音。

何夫人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听得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来，道：“夫人，少爷，少夫人，陆大侠和花公子到了。”

何大少的脚步猛然一顿，一边说着“快请两位进来”，一边亲自走到大厅外面去等候。

陆小凤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一直带着温柔笑容的花满楼此时也收起了温暖的神情，文秀的双眉蹙着，脸上也是一派肃穆。

何大少左右看看，发现来者只有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陆大侠曾跟我说过今日会给我们答案。”

陆小凤淡淡地点头，也不说什么，直接步入大厅，在大厅东侧坐下。花满楼紧随他的脚步，坐在他的身边。明明是一双无神的眸子，可何大少与这双眸子对上的时候，却仿佛被他看透内心一般，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待何大少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时，陆小凤目光炯然地望着何大少，一字一顿道：“不知何大少，可曾听说过宫九这个人？”

梅雨初晴。

叶孤城抬头，看向天空。

长久的雨并没有让天空洗濯成澄澈的蓝，反而使之变得灰蒙蒙的，偏偏阳光明媚，就显得有点压抑了。

不过，天气向来都不是叶孤城关注的问题。他今天，是要去解决一个麻烦的——一个潜在的，危险的，不合常理的，“麻烦”。

此处已是远郊，草木清华的芬芳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静谧的树林，清凉的空气，确实是踏青的好去处。

但是，叶孤城手里有剑。

他是来杀人的。

不远处，一个锦衣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白玉葫芦里的酒。那酒由于青年过于随便的姿势而不断低落，散发出浓郁的醇香——是西域千金难买的葡萄酒，这昂贵的葡萄酒竟然被这个青年如此浪费着。

那青年看到稳步而来的叶孤城，温文尔雅地一笑，轻轻巧巧地将白玉葫芦放到地上，姿态优美地行了一礼，道：“不知阁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原宥则个。”他的笑容、动作都是那么完美，便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然而叶孤城只是站在他身前三米处，淡淡地打量了一下，道：“你是宫九？”

青年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不想白云城主竟然认得在下，在下实是受宠若惊。”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叶孤城摘下斗笠，放到一旁，三千青丝垂落，更显白衣胜雪。

“宫九，拔剑。”与这句话同时激起的，是冲天的剑气。

宫九脸上温文尔雅的笑意陡然消失，狐狸一般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眸子中满是疯狂。他全身兴奋地颤栗着，几乎是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才遏制住双手的颤抖，举起那把看起来像是附庸风雅的折扇。

叶孤城缓缓拔出寒冰剑，在剑身完全出鞘之时全身的剑意达到顶峰。

“铮——”

两道身影瞬间交织在一起。

“陆大侠这是……什么意思？”何大少冷汗涔涔，苍白着脸，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竟然是沙哑着吼出来的。

陆小凤道：“我是什么意思，何大少自己心里明白。”

何大少强自镇定，态度强硬道：“陆大侠莫不是没弄清杀害家严的凶手是何人，才来这里胡说八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