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浓的鱼香飘在她鼻尖的时候,她再也不管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了,也不曾注意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吃惊的眼神,久久没敢动筷子。在周浵看来顾晓寒无非是最能吃的吃货,而且整天没心没肺的,又或者是缺心眼。
只有一个人吃东西的时候才不会想其他的事,而且把自己喂饱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烦恼,那些伤心的过往统统被自己消化掉,所以她就特别嗜吃。她常想如果人只有快乐而没有悲伤,如果亲人不会离开,如果恋人不会分散,如果她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她的世界还会这么糟糕吗?而现在她更希望时间不要过的那么快,她的生命不知何时就会进入倒计时,那个时候如果遗憾太多,她怕是死不瞑目啦!
叶子脱落的速度永远比它长出来的要快的多,她踱着步子和陈泊微走在桥边,又折到河边的长廊,大理石精刻的小狮子栩栩如生,顾晓寒弯下腰拾起一片落花,细看了一下,说:“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在县城见过这种花,好漂亮的!”
“它叫合欢花。”陈泊微回道。
“这棵树叫合欢树吗?”顾晓寒好奇的问。
河水泛着长波在拍打着岸边,河边的乔木发出竹涛般的声音。 “是啊!合欢树还有个美丽的传说,你知道吗?相传很久以前,泰山脚下有个村子,村里有位何员外,何员外晚年生得一女,取名何欢。”他顿了顿才道:
“何欢乳名粉扇,这姑娘生得既聪明又美貌,夫妻俩视如掌上明珠。”
“何欢十八岁那年清明节到南山烧香,回来得了一种难治的病,精神恍惚,茶饭不思,一天天瘦下去,请了很多名医,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眼看不行了,何员外贴出告示,谁能治好何小姐的病,千金重谢。告示被西庄一位穷秀才揭了去。这位秀才眉清目秀,英俊儒雅,除苦读经书之外,又精通医书。只是家中贫寒,眼看就该进京赶考了,手中尚无分文盘缠,便想为小姐治好病得些银钱作进京之用。原来小姐得的是相思病,西庄秀才正是她清明节在南山遇到的那位白面书生,今日一见,不治也好了大半。这秀才不知姑娘的心事,只管诊了脉,看了脸色舌苔,说:“这位小姐是因心思不遂,忧思成疾,情志郁结所致。”又说:“南山上有一棵树,人称“苦情树”,可以清心解郁,定志安神,煎水饮服,可治小姐疾病。”何员外赶快派人找来给小姐服用了,小姐的病果然好了起来。来往之间,秀才对小姐也有了情意。于是跟小姐结成了夫妻。不久,秀才进京应试,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 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里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也没等回夫君的身影。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夫君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合欢合!”说罢,气绝身亡。”
“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了。”
“苦情树!只是那爱的太苦,跟眼泪一样苦!”顾晓寒听他讲完早就哭了一塌糊涂。
花不老,叶不落,那就一世也不会分离,她低声述语,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世上没有一世不分离之说,顾晓寒,你不觉得自己太傻?”
“是吗?可我宁愿相信!”
顾晓寒坚持的的说道,她用手拖着下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陈泊微,半响她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陈泊微点点头,他将手放在栏杆上,风吹的他头发散乱开来,顾晓寒用余光看见他的侧脸完美的曲线,好像一个人,她倒是不记得是谁了。
“从前有个女孩,我暂且叫她寒儿吧!她出生就得了一种怪病,她的心脏不好,不能受到太多刺激,不然她就随时可能毙命。她很幸运,有两个非常爱她的人,使她平安的度过了美好的童年,然而有一件事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她六岁那年因为生意上的事儿两个家族大大动手。”她讲到这看见陈泊微的表情很奇怪,忙问他怎么办,他摇摇头说没事,她又接着讲:
“两个家族斗争的结果是那个女孩的爸爸住进了医院,她的伯父当场死亡,行事者被抓住后判了死刑。当然这只是她后来知道的,行事者的儿子曾经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因为那件事他们再也没有见到他。女孩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后来由于大伯的死去加上她爸爸的病痛将钱渐渐消耗殆尽。她的妈妈只好亲自出去赚钱养活一家人,这可苦了她的妈妈,爸爸的病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加重,终于有一天在医院中不治身亡。那时女孩才上刚上大二,她无法面对爸爸死去的事实,整日的浸沉悲伤之中,甚至有一次她在倒在雨中,在医院昏迷了四天。”
“她是一个极度自卑的女孩,从小到大都不敢真正去喜欢一个男孩,那次她却真正爱上那个人。那个人在她昏迷中一直陪着她,在她伤心时候想各种办法哄她开心。于是,她觉得此生除了这个男孩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可是她又怕有一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正常女孩的话,他会不要她。”
“这个女孩有心脏病不能和他睡在一起,更不可能给他生小孩。你说她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得不到还抓那么紧,她觉得她已经离不开那个男孩了,不管是醒时还是梦里她都时刻想着他。”
“然而她担心的那一天还是来了,他出国了,那么远!她想她的思念能抵达那么远吗?她一夜没有睡觉,愁了白头,最终她还是放他走,她想人不能太过自私,毕竟人家有自己的梦想!”
“女孩之后一个人呆在北京,等他回来。那一等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她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她太依赖那个人,经常噩梦醒来发现这个世界还是一个人,那心如秋风般凉嗖嗖,她心脏不好,不由得天天吃药来止住那种痛。”
“那个秋季有个女孩说她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他回来啦,没有来找她,而是要和别人结婚。那一刻她觉得那多像一个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全身没有了知觉。其实人生最可怕的就是心死了人还活着,她的心在那刻的确死了,一天夜里她再也忍受不了心的那种绞痛,她用水果刀割断了手腕想一了百了!她在昏迷中触摸到了一个人的体温,那个人对她来说永远不会忘记,对,就是那个曾经要和她一世在一起而却要和别的女孩结婚的男孩,她手里紧紧握着从那个男孩身上拽下来的坠子,一刻也不曾松开。”
“她以为他又回到她的身旁,她想醒来,老天却偏偏跟她作对。梦中她看到他和别人牵着手把她晾在一旁,她好伤心,她想问他为什么不要她了,可是她始终喊不出口。她无休的做噩梦,从未间断过,她不知道汗湿多少枕头,有一天她终于醒了。她记得上次她昏迷醒来的时候第一次就看到那个男孩帅气的面孔,可这次她却四周找了一遍都不曾看见他的身影,她手里还握着棕红色的坠子,她相信他来过。”
“你说她傻不傻!女孩出院后,她试着忘记那个男孩,她觉得她做到了,每天开开心心的。直到有一天那是将三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傻了,她对他的话一点不相信,即使那个男孩说最爱的是她,她想既然最爱的是她,怎么会去娶别人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根本不爱自己!”
“女孩说不想再见他,可是止不住想他,想以前他们在一起的种种。或者更多是一种无奈吧!男孩将婚礼定在她的生日那天,你说可笑吗?男孩在结婚之前送她一份生日礼物,那是他们在很多年前相约的婚礼时间—她的生日。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去他的家乡,参加她一生最尴尬的婚礼,她想他幸福就好了!那一刻她觉得她应该释怀啦!他们之间隔的那么远!”
“然而在婚礼之后那个男孩要她和她一块出走他乡,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现在一切由不得他们,她怕自己害了他一辈子,有可能他的前途被自己毁掉,她又怕他伤心欲绝,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一夜是她陪他的最后的一夜,她把自己…………”
顾晓寒说时,几度哽咽,她没有再想继续讲下去。陈泊微看她如此模样陷入久久的沉默,那夜似乎太静了,只听见顾晓寒阵阵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