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今天可才说,快要高考的时候别看天空,容易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同他开玩笑,明知道他才不会有多大压力呢。
岳风流却说:“可是不看天空,如何知道北斗星的所在?”
12:30PM,苍穹下光明普照,正适合大神瞭望他们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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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向比较稳定的安鸡酉也没考好,听叶凌傲说他语文作文写离题了,只拿了40分。
我问叶凌傲:“这样啊,那现在他压力大吗?”
叶凌傲直叹气:“相当大,把椅子都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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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课间的时候,王望忽然这样问我:“橙子,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摆脱烦恼呢?”
“你是说这种烦恼吗?摆脱不掉的。”我指了指桌子上横陈的真题集和参考书,勉强扯出一个活跃气氛的笑容。
王望也笑了,轻轻摇头说:“不是这种,是那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人魂牵梦萦的。嗯……我想你是最能有这种体会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近在咫尺却咫尺如天涯的烦恼。不过我还是笑着,拍了拍那些真题集和参考书,饱含深情地说:“那就用这种烦恼挤占它,所谓忘掉一种烦恼最好的方法是开始另一种烦恼。”
王望不禁大笑起来,有片刻的忘忧。
毕竟能让人眼红红的,除了爱情还有作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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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望又说:“其实这种烦恼还不算是特别令人苦闷的,就好像是喝中药,喝的时候格外难受,但毕竟良药苦口,总归是有益的。最令人苦闷的是那病根,毫无建树,凭空受难,还遥遥无期。”
“那什么是病根?”我问她。
“再也尝不到北中后门的花生酱拌凉皮了吧。”一觉醒来的叶凌傲突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插嘴。
“也是,也不是。”王望难得深沉地说。
花千秋不满叶凌傲这样毁气氛,抱怨道:“爷爷,你到底懂不懂呀?不懂不要插嘴啊。”
却没想到叶凌傲也难得深沉地说:“也懂,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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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叶凌傲又睡去了,王望才喃喃自语:“再也尝不到的凉皮,再也聚不齐的朋友,可一不可再的青春。”
再也尝不到的,又岂止北中后门的凉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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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完澡,我在浴室里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双目通红,眼眶泛黑,印堂发紫,脸颊苍白,好似中毒晚期。看着眼睛里的血丝数量与黑板上高考倒计时那鲜红的数字日渐成反比,我不禁笑了。如果是安翔的话,一定会更多吧,那家伙认真起来可是不要命的。
只要你亦如此,我便权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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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寄给安翔的那张同学录活页纸至今没有回音,已经快两个月了。望着桌上堆得老高的试卷和真题集,我不禁苦笑,怎么忘掉烦恼呢?能忘掉的就不是烦恼了啊。我从来没有忘掉过。
我只是如他们所愿般,终于学会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终于知道如何“计生”了而已。成长不是烦恼的忘却术,是尽管烦恼依然前行的忍耐术。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忍者神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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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模拟考试短暂的兴奋、紧张、失落后,生活又回归了机械式的平淡。试卷上黑笔纵横,红笔交错,表面上看着是红与黑,里边透着的是罪与罚。判官们没有指点到的,我们便自证其罪。
我颓然地仰躺在椅背上,不得不承认错题集也是有阶级性的——像我这样一张数学试卷错了三分之一的中产阶级光是抄题都得花上半天。岳风流这样的高产阶级就不一样了,每次考试结束优雅地抄上一两道,但并不是因为做错了,而是因为有一题多解,考试的时候没来得及写上去。
11:48PM,房间里光明普照,咖啡和茶都喝成了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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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高考如花,谁人不向往折得一枝在手?然而却是花开彼岸,中间隔着一片名为“题”的海洋。有人不屑一顾,压根没有上这艘船;有人胸有成竹,乘风破浪毫无障碍。但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迷失在这一片汪洋之中。纵然前有人奔赴,后有人相继,念天地间有几百万同往的考生,仍不免独怆然而涕下。
没有人知道翻越了那么多题之风浪,我们是否就能到达那遥远的理想乡。然而幸运如同误差一般,做任何事情都会存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小它占据成功的比例。
喝过的咖啡和茶都不会如白水付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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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AM,黑暗终于降临,容我片刻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