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雨下个不停，到处都湿哒哒的，像是我的愁绪。不知道是天气转冷的缘故，还是肺结核尚未痊愈的缘故，我连着无名咳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像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安翔在我每次数学考砸的时候都会提议补习，让我很是郁闷。我只是想要一个单纯的拥抱，他却硬要塞给我一堆复杂的试题。

李息兮说他最大的缺点是看上了我，我这几天还真琢磨着：他是不是跟我有点性格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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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上晚自习，我和安翔一起去麦德客餐厅自习。其间他去上厕所了，我便随意地翻了翻一下他的草稿本。这家伙上课其实也不是特别认真，我总是翻几页就能看到他的碎碎念。

“付老师这道题讲得太好了，回去教那个小傻瓜”、“语文课好无聊啊，不知道橙子在干嘛”、“我有点想你了”……看得我时不时地笑，这几天阴郁的心情烟消云散，直到我看到了那一句话：如果我们相距一百步，那么你只要走出一步，我就会走完那剩下的九十九步。这一页没写完，当我翻到背面时，发现破折号后面是四个大字——自主招生。

天空没有下雨，我却开始阴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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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翔回来，我已经把草稿本放好了，装作是漫不经心地问：“过几天我们班陆仁嘉的姐姐——北都大学的陆仁冰学姐过来做自主招生的宣传，你有没有兴趣啊？”

他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看了我的草稿本？”

我不禁苦笑，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聪明起来了？我没有回答他，既没有承认，也不做否认。

他慢慢会意了，神色严肃了起来，说：“也快到该回家的时候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出店门，像是要进行一场无言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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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是不是想报北都大学的自主招生？”安翔还没说出什么，我就先硬生生地打断他了。

“我……”“你是不是曾经说过，无论我去到什么学校，你都会跟着来？”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把矛盾给说清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想从这双清澈的眼瞳里看出个所以然，此刻它却污浊不清。

这次他没有说话，我也耐心地等着他。我不是那种喜欢摔门就走不听解释的人，我喜欢死也要死个明白，所以就算此刻心如刀绞，我也依然等他说出那个答案。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对不起。”

天空没有下雨，我的内心却忽然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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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我也知道自己笑得有多苦涩。

安翔忙解释：“我不是说后悔和你在一起了，我是说大学的事……”

“有本质上的区别吗？”我红着眼眶问他，不敢相信那个单纯又认真的安翔会把一个月前说过的话如此轻易地抛诸脑后。

他知道自己理亏，不敢那么理直气壮，只是嗫嚅着说：“那天过后，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我爸妈，假如我考了650分，但很喜欢一个600分的学校，他们会不会同意我去读。他们……他们反应很激烈……”

他没有说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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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在一起却是很多人的事。我知道安翔可以一走了之，大学是他的，伴侣也是他的，人生全都是他的，不需要谁来同意谁来批准。

但是他的心不全是他的。那是我的，也是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若干亲人的，还可以是岳风流耿倜傥安鸡酉李息兮的，好多好多人的……

爱情里的安翔只有一个，但社会关系里的他我无法独占，我也知道不应该独占。

可是我怎么甘心呢？星空下的誓言就这样被碾成尘屑，弥散在这冰冷的秋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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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能兑现，麻烦不要随便许诺。”我的语气就像是此夜气温，冷到了极点。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了，只是有些事也不由得我。”安翔握着我冰凉的手说，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温暖。

我甩开他的手，很不屑地笑了，说：“不是阻力太大，只是动力太小而已了吧。你如果执意要那么做，谁拦得了你？”

我看得出他也有点怨气，但还压制着，如同他低沉的嗓音一般：“橙子，我知道是我不对在先，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姑且不说按我们的成绩，最终应该会上同一所大学；就算你发挥得不太好，分数低个二十分，我要去迁就一下你也还是可以的；哪怕事情发展到最坏，你少了个七八十分的，我没办法和你呆在同一个学校，也会想办法和你呆在同一个城市的。或许我不能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的心不会变啊。”

这家伙真讨厌。他说完的时候我心里暗暗地想。道理全被他说光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面对着安翔，话都没说甩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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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翔没有追上来。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无非就是觉得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就不来打扰我了。

他怎么就不懂呢？他怎么就不懂呢？

就像是数学考差了要好好补习一样，就像是师长施加了压力要理解一样，就像是他真的能上北都大学我也不会硬拉他陪我读北煤大学一样，我又不是傻瓜，我全都懂啊。

他就不能不像怀疑我的智商一样一遍遍地重复这些简单的道理吗？他就不能收起他那套冰冷的理性逻辑来关怀一下我这颗破碎的玻璃心吗？他就不能……就不能……

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奔跑在寒烟迷离的夜里，哭得乱七八糟的。冬天快到了，天气好冷，心情也终于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