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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真相后,我变得很喜欢打安翔的电话,丰沛的思绪全都挣脱禁锢,一泻千里。反正是个空号,打起来也不需要什么勇气。再说,万一哪天通了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电话里机械生冷的女声,也因着你的缘故而沾染了一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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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时而阴郁,神经质一般反复拨打这个空号,期盼着那头有什么不一样的回应;时而暴怒,哪怕电话真的接通了,我也要把它骂断,吼他凭什么这么擅作主张,吼他为什么还不滚回北煤。
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怪的,爱和恨本就是一块硬币的两面。分离若足够决绝,不是因为潇洒,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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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李息兮发现了我百无聊赖地拨着一个号码。她立马就觉察出这是安翔的手机号,因为没有第二个人的手机号里有这么多“2”。
李息兮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掐断了通话,有些不满地说:“我不知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但是仔细想想看,那家伙哪里好了?他不值得你这么为牵肠挂肚的。”
我也不恼,只是反问:“那你说说他哪不好了。”
李息兮愣了一下,想了很久似乎发现安翔也没有太明显的缺点,只好勉强地说:“有时语文只比及格线高一点?”
我不禁笑了:“我有时数学还比及格线低一点呢。”
李息兮抱着双臂又说:“那他不够邪魅狂狷霸道拽?”
我撇了撇嘴答:“可我十足的邪魅狂狷霸道拽。”
李息兮被我反驳得几无还口余地,只好搬出大杀器:“好吧,他可能晚上会关上房门,在被窝里干一些可疑的事……”
我连忙摆手说:“你再说下去,这部青春疼痛小说就不是黑化而是黄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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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抱着头痛苦地说:“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发现原来安翔这么好!”
李息兮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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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太频繁地拨打这个空号了,以至于露出马脚被同桌的花千秋发现了。
那天课间,我困得不行,强忍着浓烈的睡意没有倒下,而是拨打了这个号码,企图寻找一些慰藉。花千秋早已察觉我近来频繁地在第三节课课后拨打电话,以为我在王望的饭团集团外私设业务,这回被她逮个正着。她一把就夺了我的手机,放在耳边一听,还没来得及说“叔叔,不订,我们不订”,就听到空号提醒。她愣了一下,放到眼前一看,是安翔那个绝对不会被错认的手机号,不禁脸一黑,拉着困成脑偏瘫的我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角落。
确定没别人在之后,花千秋对我说:“你最近一到下课就打安翔的电话,还是个空号?”
我眯着困倦的眼点点头。
花千秋却好像很生气,抓着我的肩膀吼:“如果你想他,就去跟他说啊,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
我仍旧是眯着眼,用拖沓慵懒的声调对她说:“可是这家伙在南运没有电脑,不能上网,手机号又成了空号,我总不能跑去南运找他吧?”
花千秋哼了一下,反问:“你当耿倜傥是透明的吗?”
我睁开了眼,看她铁青的脸,沉默了许久才说:“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通话问题啊,包括但不限于我不想找个中间人传话。”
花千秋还是不依不饶:“你只要让耿倜傥把电话给他接听就好了,不需要经过耿倜傥传话啊。你如果真的很想找他,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
我拨开她抓着我肩膀的手,不耐烦地说:“我就是跟你说不清楚也不想再说了,你为什么非要管我啊!”
花千秋看着我,长呼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可是说想娶我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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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低下眼睑,小声地说:“我怕打扰到他。”
花千秋又恢复了那副讽刺的面孔,反问:“烂橙子你有那么高尚吗?”
我也并不介意花千秋带刺的话,她的毒舌技能树早已硕果累累。我反而笑了,故作轻松地说:“不高尚,但或许这就是青春吧。”
花千秋却好像被触到着火点一般,突然猛烈地摇动我的肩说:“青春青春青春,才活了几天就开始回忆,才开始成长就感叹老去,才正要奔跑就可怜消逝,才拥有选择就自认无力。整天缅怀活生生的、终将被自己掐死的青春,然后你们就开心了吗?!”
我被她吓了一跳,只是知道她向来直爽,讨厌那些拐弯抹角矫情兮兮的人事,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我只能摇摇头平和地说:“不开心,但或许这就是人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