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含笑,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那天你赶我走,不是出于真心。我和蒲大师被带走的那天,你说。”
她用食指挡在乌生的嘴前,像是要把那句话摁进去,关心地说:“你少说话,多休息。”
乌生乖乖地闭上了眼。
“蒲大师还好吗?”她这次没见到蒲大师,一直很奇怪。
乌生又睁开了眼。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团怒火。
但这团火一瞬间又消失了,变成漫天凄凉的雾。
“他死了,因为我。”声音沙哑。
唐琼的心猛地一凉,柔声问道:“那天你被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天,柳府的人说师姐有急事见我。我以为与师父的死有关,急吼吼地去了。一时大意,喝了下了迷药的茶。醒来后,我发现握在手中的剑刺在一个老人的咽喉。那时,我明白落入了陷阱,就急忙骑马回去,叫你们一起逃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沙哑的声音隐约有一丝不甘和愤怒。
“听我爹说,死的那个老人叫赵杰,是朝廷的重臣。他还说,你死了,某些人才会安心。”她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乌生的身世,就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乌生重重地叹了一声,说:“当年帮赵杰转呈奏折的人就是蒲大师。某些人认为,我和他聚在一起,是别有图谋。哼!权势蒙蔽了他们的眼,让他们变成短视狭隘的愚人。蒲大师替我死了,他们才算是稍微安心。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服毒自杀,却无能为力。他嘴角渗出血,还笑呵呵地说,别做复仇那种傻事。”
唐琼低头不语,决定不再提那些伤心事,于是转换话题道:“听我爹说,你娶妻了。”
乌生愣怔了一下,继而笑了。
她急了,连连追问。
乌生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唐琼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居然相信了?”乌生紧张地问道。
“怎么会呢?”她拍拍他的头,安慰道。
他捉住她的手,逼视着她,说道:“跟我走吧。”
她甩开他的手,说道:“你太孩子气了。有我爹的暗中帮助,你才能过舒服日子。而他又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我们是这么约定的。”
乌生吼道:“我才不需要他的保护!我手中有剑,谁敢惹我!”
她针锋相对地吼道:“所以啊,我才说你孩子气啊!我不想看到你再杀人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每天看着白云,在河边钓鱼,心真得安静下来了吗?不!这不是我的问题,错在世道,错在某些人。我没有拔剑,没有杀人,不是照样被人整得惨兮兮?李狗儿有什么错?他杀人了吗?他是恶人吗?被人打死,如同一条野狗被人打死。”
“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她尖叫了一声,走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她木呆呆地看着墙边的柳树。
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世事险恶,人心莫测。但是,杀人终究是不对的。他怎么就不懂呢!
她气恼地猛摇头。
第二天,唐凌来了,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大病初愈的乌生,就住嘴了。
唐琼明知故问道:“爹让你来的?”
唐凌点头说道:“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来应付。”
自乌生被捉走后,李杏儿就静了下来,不再和别人来往,每天坐在摇椅里,和乌生看着同一片天空,猜测着他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深秋。天空中的飞鸟,比树上的叶子还少。
乌生在这时回来了,疲惫得如狂奔了几百里。
她看着他的强作笑颜,泪水突如其来,却咧着嘴笑。
乌生随手扔下行李,沉重地往屋里去了,仿佛脚上拴着千斤巨石。
这一次,他连睡两天,醒来后,泡了个热水澡,随意吃了些,有气无力地缩在摇椅里。
他不再去钓鱼,也很少和她说话,而是每天“死”在摇椅里。
没多久,皇帝驾崩了。
过了一段时间,新皇登基。
突然有一天,宫里送来了一块匾。送匾的太监说,是新皇亲自写的。上面写着:天下第二。
很快,柳城有了种说法:上次比武,乌生虽然用尽全力,但最终换来满身伤,输给了新皇。新皇赐匾予以嘉奖,并昭告天下,凡打败乌生的,就可以获得“天下第二”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