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瓢盆在院坝里摆着,灶房后头那间堆柴火的小耳房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段平正坐在被褥上,他对面坐着的是个小寡妇,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光溜,正用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段平。
段平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山里人的野调儿飘出来:
“正月放马喔噜噜的正月正哟,
赶起马来登路里程,哟哦,登路里程。
马无野草不哩不会胖哟。
草无露水不会里发,不会里发。
哟~哦~”
不得不说,段平的嗓子确实很好。
小寡妇听得心神荡漾,煤油灯攒动的火苗,映照得她的小脸绯红起来。
“段哥,现在公社里已经不准唱这种歌了,以后还是少唱一点吧。”小寡妇用软绵绵的声音说道。
段平“嗤”了一声,点着了自卷的旱烟,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妹子你懂啥?
咱公社的灶房离了我段平,就得喝西北风!支书家的老母亲牙口不好,谁给炖的软和鸡蛋羹?
县里干部下来检查,哪回不是我掌勺做的红烧肉?”
“再者说,我在县城饭馆里有拜把子的兄弟,真要出点啥事儿,一句话的功夫就平了。这红疆公社地界上,还没人敢给我段厨子脸色看。”
“嗯,我知道段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不像我那死鬼男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才结婚几年,就丢下我去了。”
小寡妇说着话,低声啜泣起来:“留下我带着几个孩子吃苦受罪,这日子可咋过啊。”
段平见状,立马站起身,往门口探了探脑袋,外面非常安静,看不到一个人。
他回身抓起墙角的粗布粮袋,用粗瓷碗舀了三碗玉米面,“哗啦”倒进小寡妇带来的小布兜。
“拿着,趁没人看见赶紧藏灶灰里带回去。这是我攒下的私货,旁人我可不给。”
小寡妇眼睛放光,欣喜道:“段哥,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菩萨可不止给这个。”段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手,看着糙,摸着手感倒嫩。”
小寡妇慌忙往回抽手,身子却没真挪开:“段哥,使不得,让嫂子知道了,要薅我头发的。”
段平心底冒出一股邪火,伸手就往女人腰上揽:“怕啥?这会没人来食堂了,就咱俩人。跟了哥,以后不光有玉米面,肉票、布票都给你弄来。”
“可公社里一年到头分的粮都不够吃,哪来的余钱弄这些?”
见小寡妇的胃口挺大,段平压低声音说道:“哥有路子。过了公社西头的狼头山就是狼脱,那边缺盐缺布,缺胰子,咱们这边缺辣椒。
你不是天天去山脚下放羊吗?趁守卡的民兵换岗时溜过去,把东西揣到怀里带过来,谁能怀疑?”
听到这个,小寡妇的脸“唰”地白了,猛地从他怀里挣出来:“段哥,被抓住要吃枪子的!我不敢!”
“段哥,这要是被抓到,可是要吃枪子,我可不敢。”
见小寡妇还是迟疑,段平心中暗骂这女人胆子太小了。
要不是他去的次数多了,担心被人发现,才不会找她呢。
“怕什么,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拿了东西,往怀里一踹,他寸标还敢搜你一个女人的身?”
段平从兜里摸出几张毛票,在女人的面前晃了晃:“你跑一趟,我给你六毛钱怎么样?”
看到钱,女人的态度瞬间软化了,一把抢过了钱:“段哥,那我以后就跟你干了,这些钱我就先当做定金了。”
“定金都收了,哥也得要份定金不是?”
段平邪笑两声,一把将小寡妇儿推倒在那堆旧被褥上。
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里摇摇晃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成一团。
突然。
食堂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就是跟杨金花同志谈谈工作。”段平猛地从被窝里跳出来,只穿着一个裤衩子大声喊道。
“谈工作谈到被窝里了?”寸标队长也被这一幕给惊住了,这也太丢脸了。
“再说了,你一个厨子有什么工作要谈!”
段平看到寸标,眼睛瞬间红了:“寸标,我跟公社领导是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你不怕领导收拾你?”
寸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闪到了一旁:“李同志,人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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