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铁这边安排油罐车的投产工作,老毛铁那边开始筹措物资。
几天后,第一辆满载货物的十多个车皮的火车从老毛子那边缓缓驶进了满洲里火车站。
看到老毛子那边的列车驶过来,满洲里车站的镟轮工关少山并不觉得奇怪。
满洲里作为跟老毛子贸易的桥头堡,以前每隔几天就要有一辆装载了货物的列车发到老毛子那边。
一般是满载货物而去,空车而回。
这次的情况好像不一样了。
“老关!发什么愣?赶紧上手!”队长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关少山把没掐灭的烟头摁在脚下的铁砧上,抄起扳手就往火车旁跑。
老毛子使用的轨距为1524mm的宽轨,而咱们使用的是国际标准轨道,间距为1435毫米.
每次老毛子的火车就能到这边,都要更换换装火车底盘、车轮。
趁着干活儿的空档,关少山凑到前来交接的火车司机老刘身边:“老刘,今儿这是咋了?车皮怎么满载过来了?”
老刘正盯着铁道上的领导清点货单,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咋了?这车上的货,全是咱们用火车装备换回来的!”
“真的?”关少山也激动了起来,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他经常看到大批物资运输过去,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现在总算是见到回头的物资了。
“当然真的!后面还有几十车皮等着呢!”老刘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有点懊恼地挠挠头,
“听说就是前门机务段鼓捣出来的新设备,领头的还是个全国先进工人,以前也是火车司机……前两天刚学过他的事迹,怎么就把名字忘了!”
“李爱国?”关少山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老刘重重点头。
“咱们火车人造出的东西,换回了这么多好东西,好啊,好啊!”关少山感觉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痛快的活儿。
不光是他,货运站里的其他职工也都听着动静,个个脸上带劲。
原本得一个半小时才能干完的换轨活儿,这次一个小时就收尾了。
这时候东大铁也完成了验收工作,跟老毛铁的负责人握了握手,命令火车启动。
满载货物的火车冒着黑烟,沿着乌黑的铁路朝着内地驶去,就像是一股新鲜血液奔腾在血管中。
“亲爱的爱国同志,我们的第一批货物已经送过来了,我在这边的工作也完成了,估计明天就要回去了。”
李爱国是从根纳季口中得知物资运来的消息。
根纳季是个干实事儿的专家。
协议签署后,并没有懈怠下来,反而要求参观油罐火车的制造车间。
由于这部分不涉密,李爱国便陪根纳季来到了长辛店机车厂。
根纳季还有针对性的提出了一些改进,使得油罐火车更能适应老毛子那边的极端低温天气。
李爱国本身就是搞技术的,这两天跟根纳季泡在车间里,一来二去,虽立场不同,倒处出了几分朋友的默契。
根纳季算是老一代的火车设计师了,技术扎实,对内燃机车也有很深刻的认识。
这两天,李爱国从根纳季这里学到了不少。
根纳季也惊叹于李爱国的远见。
两人漫步在长辛店机车厂的一段偏僻的小路上。
根纳季突然停住了脚步,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苦笑道:“爱国同志,请你相信我,我在出发之前,并不知道安东的目的,只以为他是负责监视的人员。”
之前签协议时,两边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安东,仿佛这人从来没出现过。
“老根啊,我相信你。”李爱国停住了脚步,双眼看向根纳季。
这位老工程师在谈判中已经竭尽了全力,提出的那些改进也是煞费心机,是真正的技术人。
“那个安东.他在哪.算了”根纳季还是有些记挂安东,话出了口,又觉得不合适,显得支支吾吾的。
“他在你能猜到的地方。”李爱国没绕弯子,回答得直截了当。
“唉……”根纳季重重叹口气,眉头皱着,“我实在想不通,上面为啥要派安东来?咱们两家本该是兄弟啊!真缺技术,坐下来互相学、互相帮多好,为啥要搞‘偷’那一套?”
李爱国望着远处车间的烟囱,声音沉了些:“也许有些人没把‘兄弟’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吧。”
空气静了几秒,根纳季赶紧把话头岔开,语气刻意放轻松:“不说这个了。你们这儿气温是真高,冬天积雪的日子应该不长吧?”
李爱国却没顺着转话题,目光沉了沉,趁机追问:“老根,你对安东的来历知道多少?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也是李爱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