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她捡得累死累活,只能卖个百八十块钱。这些钱对于许杰的生存现状,就像那三万块钱之于巨额的医药费,杯水车薪,却又不能失去。
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不敏感的,都要面子,都想体面。
明明是她该得的钱,却是以这样乞讨偷窃的方式。许杰能做的有限,你不凝视深渊,就不会被深渊吸进去。你不去想,就不觉得丢脸。
那天她照常在工地上“劳动”听见多了一段脚步声传来,悠悠哉哉,很是富有节奏。
许杰从废料堆里跑出来,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
“是你?”她冷道。
“你认识我?”
“装什么?”许杰瞧着眼前的高个子,敌意冷笑,“那天你不是坐在轿车里都看到了么?有种怎么不下来,还逃走了呢?”
蒋垣也认出她,洗干净了才发现是个女孩子,脸没那么黑,年龄也不大,两只眼睛像不反光的黑洞,盯人的时候恐怖如斯。
许杰的这双眼睛绝不是摆设,她那天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穿着,气质,和当地的人都不太一样。她也不认识名牌,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结果如她猜想的一样,他只是下车围观一眼就立马走了,明显是躲麻烦。而今天又在深更半夜,在工地上溜达。正常人谁会来这?
许杰上下打量,问:“你是金隆的手下,还是他儿子?”
“你说的两个都不是,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许杰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都不信,就算不是姓金的儿子,也一定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蒋垣看她站那么高,垃圾堆很容易塌,他不食人间烟火地说:“你站在那干什么,很危险,要不要下来?”
许杰弯腰捡了个东西,冲他扔过去,蒋垣并没有注意到那是什么,好像是一块儿木板,滚到他脚边。
爬到高处的猴子已经摇摇欲坠,他朝她走过去,“没听见声音吗?快点下来。”还朝她伸了下手。
许杰歪歪头邪恶一笑,也伸了下手,有点友好接受的意思,蒋垣往前想扶住她,刚迈出一步,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扎进了脚底,因为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了一声。
许杰从高处跳下来,跳到他身边,猛冲的那一下,闻到他身上的香气,金贵的衣服。
这些东西狠狠击中了她。
突然,许杰变得暴怒,戾气横生,像狮子一样想撕碎这个世界。对财富的仇恨已是癫狂的程度,都怪他们这些人!
他假惺惺的善良,更是让她作呕!
她对着他恶狠狠地说:“反正我爸快死了,是你们害的,我诅咒你,你们这些人!也不得好死!”她狡猾亦矫健,猴子一样迅速溜走。
蒋垣弯腰拔下脚底的钉子,是她刚刚扔下来的木板,上面钉满了钉子,无论他踩到哪个部分,都会受伤。
蒋垣回到酒店,鞋子里的血早已经渗满,他的脚像泡在水里。
他这段时间状态很差,休了一年的学,随他爸来这散心。以为是青山绿水,结果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遭遇这种事很莫名其妙。
他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准备拿车钥匙去医院,听见里面谈话的声音,是他爸的,喊另一个人“金总”好像就是那恶童嘴里的人,两人在商议工程转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