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惟与我并乘一骑往回走,望见那间破庙时,我扯缰停住,冷冷看着不远处的光亮。人的心贪婪恶毒竟至如此,萍水相逢,刻意结交,内里竟原来色欲熏心,暗藏杀意!
江湖,果然是江湖!
易惟看我脸色不善,小心道:“如果小姐不想再看到他们,可以吩咐影卫――”
我侧坐在他身前,古怪地看他一眼,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易惟略一沉默,道:“小姐手上尽量不要沾血。”
我掩口轻轻打个呵欠,道:“韩仇又没死,谁说我要杀他们了。总之你一切就做不知,听我的安排。”
易惟有点着急道:“这些人心肠歹毒,小姐还要跟他们一起?”
困意上涌,我没精打采地道:“是啊,我要借着他们去名剑大会。”
微恼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不过区区一个聚会,都是不入流的人物,为何一定要去?”
不入流?这小子口气好大。我靠在他肩上,口齿不清地呢喃道:“我靠在你身上睡,会不会害到你……”
耳边传来微叹:“不会,你安心睡。”
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埋头在他怀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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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深黑无底的地方,我无奈地到处飘荡,找不到方向……
……远处一点微光亮起,我寻过去,看到那面镜子,镜中空荡荡的,我模模糊糊地觉得异样,伸手抚上光亮的镜面――裂痕在我掌下蔓延,我一惊,来不及收手,猝然便摔了进去……
……恍惚似在黑暗中坠落了经年之久,终于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变换了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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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的小厅铺满厚厚的柔软地毯,堆满书的书架古色古香,几个软垫随意丢在地毯上,我看到“易惟”随随便便地坐在地毯上,一身白衣,俊朗无比,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旁边有个着淡紫绢衣的少女,手执小银锤,在矮几上敲核桃,她总是掌握不好力道,不是敲不开,就是把核桃连皮带仁地敲碎。
少女不耐烦地抬起头,露出仙子般美丽而又微带稚气的俏脸,推着身旁的青年,“易惟”目光停在书间,心不在焉地随手抓了个核桃微微一握,送到少女面前,掌心里已是完整一枚核桃仁。
少女又气又笑,扑他身上捶打厮磨,“易惟”握住她双手,眼中含着宠溺纵容的笑,拾起小银锤在矮几上随意敲了几下,几枚完整果仁便又剥离出来,惹得少女大发娇嗔,气不过地在他肩上一口咬下。
一切温暖和谐并无声音,如同默剧,但我却忽然明白少女在说什么:“不许用武功,那太无趣!”
心中忽惊,那少女,明明是我!
一念想到,身子突然就到了那似是似非的“易惟”怀中,抬眼便是他俊逸迷人的微笑,眼中深情如海,低头缓缓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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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浸泡在蜜罐里,那甜蜜绵软温暖柔腻的沉醉令我完全不愿醒来。模糊隐约觉得那青年不象是卫紫衣,卫紫衣绝无那种轻松开朗的笑,亦不象是易惟,易惟没有那种即使随便坐着,也会自然流露出雍容自若的魅力气质!
迷糊满足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还是觉得这个梦挺美的!梦里那白衣少女没有出现,也令我很松了一口气。
赖了半晌才渐清爽醒来,这才发现身下一条光滑柔软的毛皮毯子,纯黑色润亮的短毛,细密温暖,彻底阻隔了地上的寒气湿意。身上亦搭着一件长衣防寒,是易惟昨日便借我穿的。又发现手指上破裂处都细细地涂了半透明的淡绿色药膏,一夜下来,已是好了很多,心中不禁温暖。
起身后钟钰含笑告诉我,庙后不远处有条小河,可以去洗漱。脸上虽笑着,面上却似有些异样,而旁边的韦远,神情仿佛也有些古怪。
懒得多想,径自寻到那条寻丈宽的清澈河水,发现易惟似乎也是刚刚洗漱完毕,沉静地立着,欣赏河对面的一树雪白梨花。花枝繁茂,无数小花密密匝匝重堆枝上,玉树琼苞,仙姿静美,偶然风过,吹落点点素白,更觉飘逸幽婉,可堪入画。
必须承认,古代虽然娱乐设施匮乏,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更容易沉下心珍惜身边的自然美景,想想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光是赏花扑蝶,就够打发多半天的时间了。
我胡乱想着,望住易惟,忽觉他背向我身形很是俊挺,隐隐有清傲超脱的感觉,想到昨晚,心头忽然怦然而动,有些跳得急促起来。
易惟似有察觉,回首望来,见是我,不由灿然一笑,俊朗轻松的笑容与梦中男子重叠,恍若一人。
脸红心跳地走过去,把手里的洗漱用具胡乱往他手上一塞,蹲身撩水往脸上扑,冰凉的河水拍在脸上,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起来用毛巾擦脸,易惟温柔地望着我,低低地道:“小姐――”
我不由脸上又热,微嗔道:“不许说话!”易惟马上闭口,微低头看着我,唇边却不自觉地带着笑。虽然谁也不说话,但空气却似是蜜糖发了酵,满满都是着甜腻的气息。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我眼睛顿时亮了,迅速取出手机接通,习惯性地按下免提键,立时传来韩仇疲倦的声音:“总算逃出来了,多亏你的龙气――”
易惟的脸色忽然变了,我顾不得跟他解释这高科技,喜笑颜开地叫道:“我救你一命哦!”
韩仇懒懒地道:“感激不尽。”
我“切”了一声,踱到一边道:“一点诚意也没有,你快点过来,我们商量商量怎么报仇!”
韩仇疲累地道:“你看着办吧,我实在是太累了,而且那几个人应该还在找我,我得想办法避开他们。”
我脸色大为不豫,恼怒道:“不知道卫紫衣在想什么?!”
手机里传来韩仇低低的笑声,我大翻白眼,挖苦道:“当了人家一夜俘虏,你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