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湮的目光这才终于转向他，被月色晕染的眸光里除了波澜不惊别无他物，“所以送不送我什么的，没有任何必要。改变不了什么，也别试图挽回什么。”

北祁凉介沉默了须臾，随后扬起低沉的嗓音，“我知道的。我只是想着在你走之前，再看你一眼。”

金矿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北祁凉介也深知这场风波过去后，他面临的是什么。

为在他手下逝去的生命而付出代价。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遭受无尽的谴责。

他深深的看着轻湮，一瞬不瞬的。

他心中明白，这大概是他与轻湮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轻湮不再说话，胸腔却闷痛的几近窒息。

两人都抬头看着悬挂夜空的明月。

夜风吹过，风声轻微的呼啸和凉介的话语一同进拂过轻湮的耳畔。

“自打我出生那一刻起，就被无数的思想灌输着。家族、国家、利益、百姓…有这些东西在身后背着，其实真的…好沉啊。为了责任而活，爱情、亲情都可触不可得。所以当年我离开水乡的时候，你在巷口看了我好久，我知道，却不敢回头。我怕自己留恋，怕看到父亲失望的目光。”

“轻湮，要说没有后悔，那是骗人的。但爱情于我，太奢侈了。”

过往，如同交叠的梦境，亦梦又亦醒的让人纠缠于那一层又一层的痛苦之中。

想忘忘不掉，想醒也醒不来。

凛冽的风持续不断，沙漠的天气就是这样无情。

凉介将身上的外套披到轻湮的身上，轻湮抬头与他相对。

他说：“其实，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的，但是…罢了，我要说的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对不起几个字。”

他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却无所谓的对轻湮挥挥手，露齿而笑，“起风了，快走吧。”

轻湮说不清楚那若隐若现的悲凉和孤寂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那气氛压得人心口生疼。

她静默了一瞬，点头向轿子走去。

大约走了十数步远，北祁凉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轻湮，知道吗？四年前元宵节第一次与你相遇的那晚，你特别美。在水乡的那段时光，是我最怀念最珍惜的。我不会忘，你能不能，也别忘？”

轻湮回身去看，只见那清瘦的身影被掩盖在了黑夜之下，纵是有月色的映衬，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有那愈发模糊的身影雕刻在轻湮的眼里。

她便不再看，转身大步走远。

但曾牵动了她碧玉年华的那个影子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年元宵节，水乡满街灯火璀璨。

他白衣翩翩，俊美温润如谪仙。

他笑着对她说：你叫轻湮对吗？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