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中指示灯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九月份,凌晨四点的天都大亮了。
独秀筋疲力竭的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看到木偶似的站在门口的兄弟俩,噗嗤一笑。
她拍了拍我爱罗的肩膀,神色虽疲惫但却是轻松的,“她大概是舍不得你跟两个宝宝吧。换上无菌服进去看看轻湮吧。”
我爱罗那双碧绿的眸子瞬时散去了阴霾,尘埃褪尽。所有的隐晦都纷纷化开,似乎能够等到这一刻,用尽了他毕生的期盼。
他想要道声谢,却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独秀知道他说不出话有一半的原因可能是情绪导致,另一半的原因大概是由于这六个小时内他都在门外不断的跟轻湮说话的关系吧。
其实我爱罗自己都忘了这六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他只记得他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对轻湮说着话。
告诉她两个宝宝非常健康,一个八斤,一个七斤六两;对她说他在等他;对她说天都亮了。
他生性淡泊,话从不多。
所以当他在门外那么温柔的说着话时,即便没有提起相关的字眼,但手术室里的人们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无助。
也正是因为他平时清冷惯了,所以当他在面对徘徊于生死之间的妻子时突然爆发出强烈情感,使正在为轻湮做心肺复苏的医生们眼泪都止不住的往外流。
终究,轻湮还是没能舍得离开她深爱的丈夫和孩子。在抢救六个半小时后,正在高频吸氧中的轻湮血压和心跳逐渐的恢复。
我爱罗进来时,轻湮的脸色仍是苍白无血色。她呼吸薄弱的躺在病床上,白的发青的手背正输着液。墨黑的长发在枕头上散开,黑与白形成的强烈视觉冲击使我爱罗闭了闭眼睛。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颤抖的指尖一遍遍的描绘着轻湮的五官。那温淡的体温熨安了我爱罗的皮肤和几近被掏空的心口,他看着轻湮时而轻微煽动的鼻翼,终于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剧烈庆幸。
轻湮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睁眼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的我爱罗。
男人的下巴冒出了淡淡的新生胡茬,眼睛里也布着血丝。
他沙哑着嗓子说,“睡饱了?”
轻湮微微勾唇,虚弱的道,“我睡了很久?”
我爱罗深深的凝着她:“也没多久。但我觉得,很漫长。”
轻湮动了动被我爱罗握在掌心的手,只觉得无力的很,她问:“宝宝呢?一切都好吗?”
“…一切都好。”
轻湮张开手指与他十指交缠,“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爱罗的喉间一酸,附身抱住她。
他的脸颊埋在轻湮的颈窝,柔声道:“轻湮,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了一双血脉相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满的家。也谢谢你挺了过来,没有扔下我。
轻湮笑意融融,“不是说好你我之间不说谢吗…”她的话没有说完,就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她突然顿住,神色也有些动容。
须臾过后,她抬手在我爱罗的头上轻抚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傻子,不要哭啊。”
花时和逢君8个月的时候,性格就已经显露。
逢君是哥哥,相较于妹妹花时的活泼好动,不哭不闹的他更像我爱罗一些。
兄妹两个都有一头随了爸爸的红发,长相却随了轻湮多一些。
我爱罗越发的恋家了,加上砂隐现在国泰民安,他是能早回来一会就早回来一会。
街道两侧的路灯和初露头角的星空闪耀着回家的路。
正在客厅里小车上的兄妹两个正在为一个牙胶而抢的不亦乐乎。轻湮看着无奈的直笑,她拿起掉在花时腿窝里的牙胶放到她的小手里,“花时,你的在这里,不要抢哥哥的。”
我爱罗在这时回到了家,他在玄关处看着母子三人,浅笑道:“我回来了。”
轻湮站起身,“欢迎回来。”
她接过我爱罗脱下的风影袍,挑眉揶揄,“风影大人今天又早下班了呢!”
我爱罗牵着她往里走,“唔…想儿子女儿了。”
“不公平啊,”轻湮嘟囔着,“只想儿子和女儿吗?”
我爱罗的唇梢溢笑,曲起食指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怎么当了妈妈反而稚气了?”
“还不是你一心只有他们两个小家伙!”
我爱罗不禁失笑,“别冤枉我,你不也是?别气了。”他随即箍着轻湮的脑后,在她耳边轻说了句什么。
轻湮听后一把推开他,红着脸走到婴儿车旁不再理他。
我爱罗见身上的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于是也跟着过来。
花时和逢君见到了爸爸便坐不住了,晃着肉墩的身子,嘴里“咿咿呀呀”的求抱抱。
我爱罗一手抱起一个,在一双儿女的脸上亲了又亲,“想爸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