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山绿水所环绕的大名府邸今日始终访客不断,门庭处一直热闹的很。来人皆带着包装精致的贺礼来与大名北祁凉介共渡生辰吉乐。
而北祁凉介身边的随从云修今日也没得闲,在门口不住的对着来访的客人说着「大人近日身体不佳,生辰就不过了」「生辰不过,礼品自然也收不得」「请各位回去吧,大人说了,等他康复后定会亲自宴请大家」诸如此类的话。
送走了最后一波访客时,天色已经擦了黑。
云修看了看时间,轻叹口气,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他又出去对着门口的护卫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往里走去。
穿过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的长廊,便是一个岔路口。
西侧是厨房,饭厅和客房,东侧是卧室,书房和会议厅。
惊鹿在岔路口上,伴随着轻微的流水声而有频率的敲击着大石块,有鸟儿刚刚落在那里停歇,就被吓的展翅逃走。
书房的灯还亮着,是极具暖色的灯光。
云修走过去,敲敲门:“大人。”
磁性沉稳的声音自房中响起:“进。”
云修闻言,推开房门进去又掩上,所有的动作竟都是悄无声息的。
北祁凉介正在公文上笔墨横姿,手腕轻挥间便露出了凸起的腕骨,他头也没抬,语气却略显轻快:“都走了?”
云修上前两步,提起水壶边往凉介的杯子中倒水边道:“是。不过大人…”
北祁凉介的脸棱角分明,却丝毫没有坐在大名之位该有的凌厉。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本就英俊非凡,在灯光下显的更甚。
他只是稍稍的对云修侧了侧脸,眼睛仍旧注视着公文,削薄的唇微扬,道:“怎么?”
云修在他身边待的久了,久而久之的也沾染上了一些北祁凉介的不疾不徐,说:“大人的生日,怎么能不过呢?”
北祁凉介在今日一早就告诉他,生日不过,就对外界宣称大名身体欠佳。云修纳闷了一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凉介握笔的手指停滞了下,笔尖上的墨汁在白纸上很快的就晕染开来,黑了一小块儿。他嘴角的淡笑也是一僵,却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样,“我嫌麻烦。”
说这话时,他已经再次运笔,将那被晕染的一小片覆盖住,了无分心的痕迹。
一本公文很快就写完了,北祁凉介修长的五指在上面轻轻一挥,把那没有干透的笔迹在纸张上尘埃落定,然后合上。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道:“云修。去睡吧,今天你辛苦了。”
他体贴下属,所以这话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云修条件反射似的就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凉介不由分说的道一句:“去吧,我的生辰,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云修听了便无法反驳,只能把他批录后的文件放到了一边,没批录过的放到手边,又烧了一壶泡茶的水,退了下去。书房中只留下了北祁凉介一个人。
古钟在墙上嘀嗒嘀嗒的走,为这片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生气。
北祁凉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身着一身得体的黑衣,使这具欣长英挺的身躯看起来仿佛又比前几日清瘦了一些。
他抬头看了看悬挂空中的满月,眉宇间带有几分疲惫,黑黝的眸子也随之黯然了许多。
他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那块美玉,用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勾着前端红色的结,对着月亮,静静地看。
这块玉,是他18岁生日的那天,轻湮送他的生日礼物。
还记得那天,他就要回风之国。
身后跟着大批父亲派来的护卫。
刚走出水乡,就听到她在后面大声大声的喊他:“凉介,等等!”
他的心当时猛的一惊,有种不知名的悸动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轻湮跑的满头是汗,跑到他跟前时只顾着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他便等了她半晌。
后来轻湮拿出了这块玉,放到他的手心,红着脸说:“人都说玉石冬暖夏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觉得把这块玉送给温润的凉介做生日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他打量着玉石,很是晶莹剔透,明亮光滑,价格应该不菲。
玉石的下端被拴上了一根红线,又在下面打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如意结。
凉介知道轻湮的手艺,这个如意结,是出于她手。
他突然想起似乎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轻湮了,于是问:“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
没成想她的脸愈发红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了然,她定是为了这块玉去做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