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衍的眼睛，变了。

不是指那血色的灵光，而是指他的瞳孔本身。

他的右眼，依旧是一片翻涌的血海，充满了暴虐与疯狂，与他周身狂暴的气息完美契合。

但他的左眼，却截然不同。

那只眼睛，恢复了常态。不再是血色，而是一种深邃的、如同古井般平静的黑色。在那平静的黑色瞳孔深处，没有疯狂，没有戏谑，没有杀意，只有一种……

漠然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那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不属于这个战场的眼神。

那是一种旁观者的眼神。

李怀祯的心脏猛地一沉。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神族的眼睛！

神族拥有洞察万物、俯瞰众生的能力，他们的眼睛，能够看穿因果，能够观测命运的洪流。而他们最显著的特征之一，便是双眸异色，一眸观世，一眸通神。

“对方的眼睛可，不是后天的！”

裴青衍他根本不是单纯的异化者！

他体内，流淌着神族的血脉！

他推动着这一切的混乱，培养着异化生物，诱导着人族的灭亡，并非为了什么统治世界的野心，而仅仅是为了观察！

观察一个文明在绝望中挣扎的姿态，观察一个“主角”在命运面前奋起反抗的悲剧！

李怀祯之前所有的愤怒、不甘、仇恨，在这一刻，仿佛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他拼尽全力想要击败的敌人，却可能只是把他当成一场戏剧的观众。

他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战斗，在对方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有趣的表演。

这个发现，比裴青衍那两百倍灵气的压制，更加令人窒息。

“怎么？被我的气势吓傻了吗？”裴青衍停下癫狂的咆哮，注意到李怀祯的异样，脸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戏谑笑容，“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了？”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水晶剑，剑尖直指李怀祯的眉心。

“表演，该结束了。我的棋子。”

然而，这一次，李怀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被愤怒冲昏头脑，也没有被绝望所吞噬。

他看着裴青衍那双截然不同的眼睛，看着那只平静而漠然的左眼，心中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在这片疲惫的尽头，却燃起了一簇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纯粹的火焰。

那不是为复仇、为生存。

“那是为了打破这该死的“剧本”，为了撕碎这双高高在上的“神眸”而燃！”

裴青衍缓缓地、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握紧了手中的水晶剑。

他的眼神，依旧疲惫，但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决然。

“是吗，”李怀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达裴青衍的灵魂深处，“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观众’，到底会不会被拉下棋盘！”

话音落下，他周身那一百倍血色灵气，再次疯狂燃烧起来。

这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