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璇呆呆地看着大哥的反常行径,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多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卫子卿,浑身被自己淋得要湿透了,躲去他的房间,回避月娘周身那
媚人的空气。
卫子璇真想回到那一晚,就算要用他的命去换,他也愿意。
醉红楼不再是他的温柔乡,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只有月娘。
卫子卿喝干了壶中的酒,喘着气将酒壶扔在地上。
手肘撑着圆桌边缘,手掌抚着眉心越来越明显的那个川字。
这个川字,已经跟他多久了?
似乎自从月娘离开了卫府,这川字便出现在他的眉心。
他与卫子璇不同。
卫子璇对月娘的思念,是常常挂在脸上,放在嘴边。
可卫子卿,他只能隐忍,只能自己吞下满心的忧烦。
自小他就是长子,他不论做什么,都要比兄弟更稳重。
于是那些烦恼,那些思念,那些担忧,就占据了他的眉心,幻化成抹不掉的
川字。
可有时候,他宁愿也可以像卫子璇那样。
可以放肆一场,可以放声大笑,也可以怒发冲冠。
或许那样,他会比现在好受的多。
「子璇,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卫子卿长吸一口气说道。
他知道,他将要说的事,必然会引起卫子璇强烈的反应。
「说啊!」卫子璇也坐下来,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春生,他……他的尸体,找到了。」卫子卿终于肯转过脸来,面对着卫
子璇说道。
「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在哪找到的尸首?看上去死了多久?月
娘呢?月儿呢?她——找到了吗?」
卫子璇果然像卫子卿所想的那样,他盯着大哥的眼睛,一连串地发问。
「应该死了三个月以上了,就在京郊的兔儿山。据仵作说,他死得很惨,是
被一铁丝活活勒死的。在他尸体不远处,找到了他的衣服,还有一些女人的衣
服碎片。我看过了,那确实就是月儿失踪那天所穿的衣服。那上面有她绣的花样,
她的手艺,我认得的,错不了。」
卫子卿心乱如麻,顿了顿,又接着说:「月儿,看来吃了很多苦。那个王春
生,应该是刻意复仇来的。我现在不敢想,月儿在他手中,会多么受罪。不过—
—她没有在那里被发现,应该还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证明,证明她,应该还活着。」
卫子璇将一双拳头攥得骨节直响。
他不曾目睹,也能猜想到月娘凄楚的目光;
他不曾耳闻,也能揣测出月娘无助的悲鸣。
此时他连自己也恨,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得到月娘,也曾强迫过她。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之前的自己,是怎样地伤害过她。
可王春生不死也死了,他连个报复的对象都没有,他就只能将拳头砸在墙上
泄愤。
「可惜……他死了!我真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大哥,你说,月娘,她…
…她真地能平安无事么?」卫子璇回过头来,咬着牙,眼睛都泛红了。
「稍安勿躁,子璇,如果我判断无误,月娘大概不会有危险。最大的可能和
线索,仍在福王世子,朱由菘的身上。只可惜,他是世子,位高权重,我们无法
接近他,也很难去查访。只不过……就算月娘真地被证实在世子府,我们又如何
能把她解救出来?那朱由菘,也是个贪好色之人。」
卫子卿抚弄着眉间的川字,越说越觉得无奈。
原本以为月娘会被拐卖到某间青楼。
如果是那样,最多花些银子,还可以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