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嘶哑却灌注了毕生的威势,试图如磐石般压住即將倾覆的战局。
命令迅速通过亲兵向外飞驰传递。
然而,晚了!人心也散了!
这道在平日或许能稳住局面的命令,此刻却如同投入湍急洪流的一片枯叶。
皇甫嵩的帅令清晰地传入每一支士族统领的耳中,但效果却大打折扣。
致命的“五十里”意味著留给他们的时间不是整军列阵,而是仓促接敌!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庞大的联军营盘中爆发。
营寨相连过於庞大,各部营地犬牙交错,各自为政的恶果在此刻无限放大!
“列阵!向我靠拢!荀氏子弟集结!”荀氏將领吼声震天,其魔下精锐“烈风营”確实反应迅速,甲士快速披甲上马,长类如林,但周围的友军却成了阻碍。
充州卫家的骑兵试图穿越陈留某家的步卒营地赶往指定位置,双方在狭窄的通道中拥挤碰撞,
马嘶人骂混作一团。
“我宋氏『磐石甲士”何在?!速速归队!刀盾向前!”陈郡宋氏將领的吼叫几乎破音,他的重甲步兵正在艰难地从粮车堆里整理队列,试图构建防线的核心。
但相邻的广阳田氏私兵却因主將犹豫不决的命令而迟滯一一他们正忙著將好不容易抢来、准备运回家族的“战利品”綑扎上车,家主亲信扯著嗓子高喊:“护粮!先护粮车!那是家主的命根子!”
更有甚者,某些中小士族看到远处那遮天蔽日的黄幣旗號、听到震耳欲聋的战鼓和无数人踩著大地传来的沉闷震动,竟是骇得直接吹响了撤军的號角,不管不顾皇甫嵩的命令,只想带著自己的本钱,先逃出这即將爆发的毁灭漩涡!
“撤!快撤!回陈国大营!保命要紧!”
这种短视的逃命令如同倒下的第一块骨牌,瞬间带动了更多摇摆、惊恐的部队。
真正的灾难,降临得如同山崩海啸。
就在皇甫嵩魔下最精锐、尚未完成集结的亲卫队勉强赶到预定阵地前沿,试图搭建起一层薄弱的防线时,黄幣前锋已然杀到!
东南方向,一股玄黑色的洪流如决堤怒涛般狠狠撞进了刚刚勉强纠集起来的联军“锋矢”一荀氏“烈风营”尚未完全展开的骑阵!
为首一员大將,身高八尺有余,形如怒目金刚,正是汝南渠帅何曼!
他手持一柄巨大的开山,身披异常简陋却透著野蛮力量感的玄色重甲,每一次巨挥砍,都裹挟看恶风,將试图阻挡的荀氏铁骑连人带马劈飞!
他的部下,儘是百里挑一的悍卒,虽装备不如士族精锐,但眼中燃烧著为信仰赴死的狂热,衝击力极强!
荀氏骑兵虽精锐,却在这猝不及防的“中心开花”式突袭下阵脚大乱,精心准备的骑阵根本无法展开,瞬间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
几乎在东南方向爆响战斗的同时,西南方向,另一支黄巾主力在梁国渠帅刘辟的指挥下,精悍如剃刀,直插联军最混乱的左翼!
黄邵显然精通诡道,他的部队如同暗影中的毒蛇,利用联军各部之间的空隙和互相阻挡造成的视野盲区,精准地切割著联军的连结点。
他们所过之处,那些正在犹豫、混乱、甚至爭抢道路的士族私兵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毫无抵抗地崩散、溃退!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兵刃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
崩溃!
皇甫嵩寄予厚望的“玄武磐石阵”还未成型,甚至还未看清敌人的全貌,便已在黄巾两路精锐的交叉切割和猛攻下轰然瓦解。
中军位置,陈郡宋氏的“磐石甲士”重步兵终於勉强集结成密集的方阵,但在失去了高速骑兵保护的两翼后,他们瞬间陷入了漫山遍野衝来的黄幣军兵海之中!
纵使甲坚盾重,长戈如林,个人的勇武在绝望的数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无数的长矛、鉤镰、简陋却致命的农具从四面八方赞刺过来,土兵们被从阵列的缝隙中拖出发出绝望的哀豪,被乱刃分尸。
“顶住!给我顶...”
一名宋氏军官声嘶力竭地喊著,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淬毒弩箭精准地钉穿了他的喉骨!
他圆睁著不甘的双眼,捂著喷血的喉咙栽倒在地,他身后象徵家族的“磐石”帅旗也隨即被数把鉤镰拽倒,淹没在愤怒的黄色人潮里。
联军右翼,右北平的轻骑將领倒是驍勇,试图组织反击,刚衝出一段距离,侧后方竟又杀出一股黄巾伏兵!
正是汝南渠帅何曼分出的另一支精锐,如同灵活的匕首,直插骑兵侧后!
轻骑队伍瞬间被腰斩,队列大乱,损失惨重!
倖存的骑兵惊魂未定,再不敢恋战,纷纷拨马朝著皇甫嵩中军的方向狼狐逃窜,將更大的混乱和恐慌带了过去。
兵败如山倒!
恐慌如同病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两百余万联军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