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铁摩擦,带著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与冰冷彻骨的愤怒:
“鹰愁崖—一放弃强攻!除留张曼成率五十万护教军』原地监视延缓敌军,其余所有主力一一前军作后军,后军转前队!各兵种交替掩护,以最快速度,向临淄急行军!不惜一切代价,確保州府无虞!违令者,斩!!“
太平军庞大的战爭机器发出了沉重而痛苦的转向声。
围困鹰愁崖的两百多万核心精锐如同退潮的黑色海啸,带著不甘的怒火和对临淄的深切忧虑,轰然向东北方向的临淄撤去。
连日的血战成果被弃之如敝履,只留下遍地狼烟和一地的尸骸残甲,宣告著这次倾尽全力的围攻最终功亏一簣。
鹰愁崖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的气息依旧瀰漫。
当太平军主力彻底退出视野,消失在地平线的烟尘之中,已经战五天五夜、几乎油尽灯枯的充豫联军將士终於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嘶吼与哭泣。
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每一个人。
巨大的营门缓缓打开,陆鸣在一眾亲兵將领黄忠、高览、太史慈、韩当等以及荆州代表蔡瑁心腹將领的簇拥下,策马踏入了这座刚刚从地狱门口被拉回来的血染营盘。
核心帅帐前,曹操迎了上来。
他身上的玄甲布满了刀劈箭痕,黑红色的血污乾涸结痂,胡茬满面,眼底带著浓浓的倦色,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依旧如寒星般闪亮,透著一股疲惫却坚韧不屈的神采。
陆鸣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在曹操拱手欲行礼前便伸出双手,重重地拍在曹澡那覆盖著冰冷铁甲的双臂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充满了无需偽装的激赏与讚嘆:“孟德!辛苦!!了不起!!”
声音不大,却异常有力,清晰地传入四周所有惊魂未定却投来感激目光的兗像將领耳中。
“这五日血战,鹰愁崖化为尸山血海修罗场!”
陆鸣目光扫过破损的营墙、焦黑的土地、尚未来得及收敛的袍泽遗体,语气节著由衷的沉重与敬佩:
“面对太平二张倾巢之狂澜,非孟德兄乱世雄才』之雄略,非诸位將军士卒浴血死战,岂能坚守五昼夜而不倒?非此磐石钉魂』之定力,焉能为我军奇袭临淄爭取此弥足宝贵之时间?!此战首功,当属充豫军上下!此等铁血,当为天下表率!”
他毫不吝嗇地將最高的讚誉给予曹操和他摩下的將士。
周围倖存的充豫士兵,包括闻讯赶来的孔伷、刘岱等人,脸上惊惧惶惑之色肖去,疲惫中多了一丝昂然之气。
曹操眼神复杂,有感佩,也有深深的后怕与疲惫,但更多的是面对陆鸣这份智计手段的震撼。他苦笑著抱拳回礼:
“陆侯过誉了!此乃分內之事,亦为无奈之举。若非侯爷神机妙算,釜底抽崭,孟德与这鹰愁崖数十万將士,此刻已成齏粉矣!“
他心知肚明,若非陆鸣以临淄为饵行此绝妙围魏救赵之计,他们所有人都撑不过下一个日夜。
陆鸣没有居功自傲,他转向孔伷、刘岱及满帐疲惫不堪、兵甲残破、折损惨重的兗豫高层,声音沉稳而恳切:
“诸位,鹰愁崖血战已毕,太平军虽退,然其主力未损,贼势犹在。诸君子弟血战五日,殫精竭虑,师老兵疲,伤亡至巨。此地,毗邻青州,已成太平怒视之地,非久留之处。“
他手指向南方:“充州本土,近在咫尺。当务之急,非为爭一朝长短,而是呆存元气!鸣恳请诸位,即刻引兵,徐徐退守充州腹地,据城休整!清点伤亡,
外充甲冑兵员,治疗伤患,抚慰士气。重整旗鼓,以待来日!留有用之身,再图报国剿贼,方为长久之计!“
陆鸣的话句句说在痛处。
经歷了如此惨烈的围城战,充豫联军犹如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隨时可能绷断退回老巢休整,积蓄力量,的確是当前最务实、最稳妥的选择。
孔伷、刘岱等人望著营中惨状,看著士卒们疲惫不堪甚至呆滯的眼神,再想想身后就是家园充州,再也没有了之前固执留守“风水宝地”的愚蠢意气。
他们艰难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沉重而感激地点头。
“陆侯明鑑,句句肺腑!吾等...即刻安排退军事宜,返回兗州!”孔伷声音少哑,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
寒风卷过残破的营旗,猎猎作响。鹰愁崖的血腥气渐渐被升起的朝阳稀释,
充豫联军残部的撤离,为这场惨烈无比的防御战画上了句点。
而陆鸣布局深远、调动天下大势的围魏救赵之策,已然成了逆转青州战局的关键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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