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县夏侯氏代表更是目光灼灼地拋出诱饵:“不仅兵员粮秣,吾等还可联络豫州各家,献出家族秘藏的工匠图谱、健马良驹!
但求在军前得一军职,统领本部家兵,便於就地补给,亦为车骑稳固后方!”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下,核心诉求无比清晰一一借“救国”之名,索要兵权、索要独立编制权、索要战场的主导份额甚至地方控制权!
他们看准了陆鸣此刻需要力量对抗张角巨兽,看准了天子詔书赋予他们光明正大索取军功的机会,更看准了系统三大战场开启后陆鸣可能面临的兵力压力。
意图將白日“夺权”未果的败笔,包装成一场“雪中送炭”的救国大义!
空气瞬间凝固如铁!
泪授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郭嘉眼中寒芒几乎凝成实质,嘴角那抹熟悉的讥消变得森冷;戏志才的斗篷下似乎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典韦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握斧的指节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哎”轻响,无形的杀气压向对面。
陆鸣缓缓从帅椅上站起。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但那深邃的眼眸中酝酿的风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恐怖。
他冰冷的目光如万年玄冰般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写著“忠君爱国”实则是“爭权夺利”的面孔,
最后落在被推在前面的王允和面色复杂却明显纵容默许此事的皇甫嵩身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双方即將再次爆发激烈爭论的关键时刻一“啪察!”
一声突兀刺耳的脆响打破了帐內死寂!
只见荀氏家主身旁位置,一个原本手持酒杯静立的年轻文士,在陆鸣那无声却蕴藏滔天威势的冰冷注视下,仿佛承受不住那无形的精神压迫,手腕猛地一颤。
那只精致的青玉酒杯竟脱手而落,摔在冰冷坚硬的帅帐地面之上,瞬间四分五裂!
碎玉四溅!清冽的酒液与碎片折射著摇曳的灯火,像一滴落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引燃了临界点。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尖锐地刺破了帐內那压抑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间都聚焦在那摊碎裂的玉片和那僵立当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年轻文土身上。
一片死寂中,陆鸣冰冷的目光移向那碎裂的酒杯,又缓缓抬起,重新锁定了这群来势汹汹的土族代表。
然而,风暴並未立刻爆发。
皇甫嵩突然深吸一口气,在陆鸣开口前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带著一种刻意压制的疲惫和...某种决断的意味。
“够了!”皇甫嵩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几分当年宿將的余威,强行压下士族们后续的鼓譟。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鸣,不再掩饰眼中的复杂和某种程度的“交易”意图。
“陆帅!尔等爭论,老夫听够了!王命煌煌,黄天在即,岂是內耗之时?陆帅之能,经此公告,天下皆知!老夫...愿以左车骑將军之名启奏天子,保举陆帅总揽豫、幽两州平叛军务!上表司隶洛阳,亦可为你请功!”
此话一出,不仅士族们然,连泪授、郭嘉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的审视一一皇甫嵩想用朝廷的虚名认可,换什么代价?
皇甫嵩直视陆鸣,语速加快,吐出了真正的条件:“然!为定军心,免肘,请陆帅允准一事一即刻交割予老夫豫州大营十万精锐老兵!此乃老夫旧部根本!
再则,充州之锁龙壁垒、程昱布局,牵扯中枢根本,非一州军將可全权。
老夫欲率此十万健儿,並请陆帅下令,令程昱自充州撤出,由老夫节制充冀边境,拱卫京畿!
幽、豫两州黄巾之责,尽付陆帅!
老夫只求此十万兵权,保中原门户,再无他想!此於国于帅,两相便宜!”
皇甫嵩此番话的意图相当明显。
换取脱离陆鸣掌控的十方精兵,取得程昱在充州辛苦构筑的锁龙壁垒控制权,並將陆鸣势力“钉”在直面张角主力的黄巾平叛最前线,同时摆脱“傀统帅”的尷尬位置,退往更靠近权力核心的司隶周边保持实力帅帐內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死寂。
皇甫嵩的条件,看似是在放弃豫幽战场主导权,是在为陆鸣索要大权,实则暴露了他最大的恐惧与渴望一一恐惧彻底丧失兵权成为空壳,恐惧深陷与张角主力绞杀的泥潭;渴望重掌一支完全听命於自己、位於关键地域的精兵,哪怕是与豺狼般的程昱爭夺战场,也好过在陆鸣的绝对权威下苟延残喘。
豫州那十万精锐,说得好听点是他曾经的老本和翻身的唯一筹码。
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皇甫嵩的老本早就被卢植给败光了,豫州的精锐都是山海领精炼土族联军挑挑抹抹出来的。
实际上皇甫嵩就是用朝廷的虚名大义换取充州的军事主动权以及十万山海领的精锐部队。
陆鸣看著神色决然的皇甫嵩,再扫过其后表情各异、却都隱含期待的士族代表,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烽火连九州的开端,人心鬼的博弈,已正式掀开了更血腥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