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將?!討逆大元帅?!”董卓喉咙里滚出沉闷如雷的低吼,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案上,震得杯盏跳动,“节制所有征討黄幣的兵马?!哈哈哈...:...好大的名头!好一块烫手的山芋!”
下首,首席幕僚李儒一袭青灰布袍,形容枯稿,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著毒蛇般的幽光。
他捻著鼠须,声音尖细而冰冷:“明公息怒。陛下...这是被黄幣嚇得失心疯了。
这道圣旨,与其说是权柄,不如说是催命符!
皇甫嵩刚刚重获兵权,朱偽虽败了一阵但积威犹在,皆是积年老帅,军中威望深厚。
更兼豫充各路兵马,背后勾连著多少士族门阀的根基?
贸然持此旨意前去『节制”,明公...您觉得他们会甘心俯首听令,还是联合起来,把您..
嗯?”
“刺史?四镇將军?我呸!!!”
董卓一把抓起那份密信,捏得指节发白,脸上横肉抖动:“张让这个没卵子的阉货!他画饼倒是一把好手!
充州?豫州?青州?哪块肉不在张角的盘子里?哪块肉不被那些狼盯著!
他张嘴就许一州刺史?哪一州?战后?
哼,等咱死在乱军里,他拿咱的人头去跟士族邀功还差不多!”
怒火在他胸腔翻腾,魁梧的身躯微微发颤,喉中发出危险的低哮。
侍立两侧的亲卫悍將,如郭、李催等人,皆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李儒乾的嘴唇无声开闔,如毒蛇吐信:“明公所虑极是!张让空口画饼,的確不可轻信!但是..:”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圣旨上“討逆大元帅”、“节制各军”那几行墨字,声音陡然压低,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锋芒:
“这名器,却是真真切切的『天子钦命”!有它在手,便是煌煌正朔!
皇甫嵩、朱再跋扈,敢公然抗旨吗?不敢!
豫充士族再盘根错节,敢立刻背上『助逆』之名吗?也不敢!”
“巨野!”李儒眼中精光爆射,“那里刚刚经歷惨烈廝杀,皇甫嵩、朱偽魔下必有折损!士气也必有浮动!其军中,亦必有失意、畏死、乃至贪婪之人!”
“明公此时亲率我十万西凉铁骑,挟煌煌圣旨开赴巨野!”
“第一,接掌帅位!以钦命名分,堂堂正正將皇甫嵩、朱偽架空!將其魔下人马,先『名正言顺』地拿在手中!此为『借势握骨』!”
“第二,以“討逆大元帅”之权,就地整编各路兵马!不服王化者?通敌懈怠者?杀一做百!
以此立威!那些豫充士族,此刻正被张角嚇得魂飞魄散,只要明公手段够狠、许以他们战后保全家族之诺,彼辈未必不会...顺水推舟!此为“以杀立威,以利羈”!”
“第三,整合之后,手握重兵,才是剿灭张角、踏碎黄巾、乃至...图谋那刺史之位、四镇將军之尊的真正开始!”
李儒的声音带著极致的诱惑:“充州虽危,却是天下强兵匯聚之地!谁能掌握巨野营中这柄『尚方宝剑”,谁便能匯聚大义名分与精兵强將!
届时,明公才是真正有资格与张角手腕、与天下英雄爭长短的人!
岂不比此时困守河东,或贸然孤军深入黄巾腹地要强万倍?”
董卓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息,赤红的虎目中怒意渐消,代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贪婪与权欲燃烧的火焰。
“充州...巨野...皇甫嵩,朱偽..:”他口中咀嚼著这几个名字,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好!”董卓猛地暴喝一声,如同猛虎乍醒,一掌將案几拍得轰然作响,震得屋顶灰尘落下:“李儒之言,甚合吾意!传我將令!”
他豁然起身,魁伟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议事厅內轰然炸开:“各营即刻整装!三日粮秣!十万【西凉铁骑】披重甲,持长塑!辅兵驱车船,押运辐重!”
“明日卯时,举火造饭,辰时发兵!全军一一渡蒲津,走职关陘!”董卓拔出腰间的镶宝佩刀,刀锋直指舆图上黄河以南、標註著“充州·巨野”的那个血红標记:“目標一一充州巨野大营!本帅要亲自去会一会皇甫义真,朱公伟这两位“国之柱石”!看看这『討逆大元帅”的虎符,
落在谁手里才能砸碎那『苍天已死”的破旗!”“充州,便是我们撬动这汉室乾坤的第一块踏脚石!”
厅內诸將轰然应诺,肃杀之气瞬间充斥整个空间。李儒低垂的眼帘下,一丝冰冷而得意的光芒一闪而过。
朔风捲动并州狼烟,铁蹄踏破太行险隘,直指河洛;黄河浪涌西凉铁骑,虎符点起征途烽火,
直扑巨野。
帝国的版图上,两道裹挟著风暴与野心的雄浑铁流,正沿著不同的轨跡隆隆启动,目標交匯点皆是那黄巾血火燃烧得最为炽烈的中原焦土!他们將为这场席捲天下的大乱,再添两股足以倾覆乾坤的恐怖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