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则紧盯著周泰魔下【丹霄河卫】和附近太湖中隱约可见的山海舰队,眉头紧锁。
庞季捻著鬍鬚的手一直未曾放下,眼神闪烁不定。
沉默,便是此刻荆州世家最深的忌惮和无声的共识一一这个陆鸣和他魔下的山海领,不再是那个可以借势或交易的“合作对象”,而是一个正在迅速成长为庞然巨物、能直接影响荆州存续的强大邻居。
扶持对家、遏制其扩张,显得愈发刻不容缓,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棘手。
在远离尘囂、更接近太湖烟波深处的一片茂密芦苇盪中,几艘不起眼的小型快艇静静地潜伏著。
艇上,三名身影悄然佇立为首的,是一位身姿婀娜却以黑纱蒙面的年轻女子,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深潭却內蕴神光的眸子。
她身边左右各侍立一人,左侧一人体格雄壮如山,髯钢,背负一柄奇门长刀,浑身瀰漫著若有若无的惨烈杀气,正是黄巾军中公认的第一猛將管亥。
右侧则是一位年纪稍轻、面色沉稳但眼神锐利的青年將领一一张角的小弟子、被张宝称讚为“长进了”的年轻俊杰张牛角。
他们,正是由大贤良师张角亲自派出、深入虎穴的核心密使。
黄巾圣女张寧亲自出马,管亥、张牛角护卫,足见此行的重要性。
他们的目標只有一个:陆鸣,以及他领导的这股名为山海领的力量。
“圣女,此等军势,比我教『神上使”如何?”管亥看著远处山海军的玄甲重阵,瓮声问道粗獷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著战士本能的比较。
张牛角则更关注细节和潜力,他观察著山海军中那几面独特的旗帜和军阵中流转的精气:
“管帅,不止是强!更有章法!
这陆鸣的根基,似乎与我们不同。
他整合士族坞堡私兵、收拢流民为战力的手段,比我们更...有序、更具韧性。
而且,如此多的特殊兵种...”
他回想起自己师父张角倾尽心力、用邪术符水强行催发的核心道兵,眼神中多了一分凝重。
张寧没有立刻回答。
她那双被遮住的眸子,此刻正散发著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光。
这是她独特的能力,传承於天公將军,不仅能洞察战场细微的气机流转,更能窥探一方势力首脑的“野望”与气运潜力。
她的目光,並非仅仅停留在军阵之上,更试图穿透营帐,落在那尚未现身的山海领主人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
管亥和张牛角都知道圣女在动用某种秘术,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半响,张寧缓缓收回目光,那微光敛去,黑纱下的面庞似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困惑。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空灵中带著一丝不確定:
“看不透...那陆鸣的气象,如云似雾,被一股极强的军旅杀伐之气与煌煌如日的大势包裹难以窥其本心野心深浅。”
她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感知:“不过么....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城下那支玄甲铁军上,语气转为肯定:
“眼前所见,便是答案。
山海领匯聚的这股力量,其锋芒之锐,其根基之厚,其野望之巨,绝不亚於吾父欲立之黄天神国!
他们所图,绝非一城一地,而是足以撼动九州的霸业之基。”
她看向管亥和张牛角:“他们拥有吾父所言之『涤盪腐朽汉疆之力”,军力强悍、治军有方、
组织严密。
更难得的是...他们拥有我黄巾目前所稀缺的一一无需献祭之术催发、纯粹靠训练与装备、数量庞大且成建制的高阶专属兵种战力!”
管亥和张牛角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深意。圣女的话,几乎是在为师父张角“潜在的盟友”之念提供最有力的註脚。
“如此说来,”张牛角低声问道,“此子確为良师所期盼之『扫帚”?有资格成为.....
他没有把“合作並存”四个字说全。
张寧微微额首,目光悠远,仿佛已看到更远的未来:
“至少,他们是我黄幣寻求“化敌为友”、抗衡整个腐朽汉庭及门阀士族的最强潜在力量之父亲的眼力,从未有错。此间事了,当速速稟报吾父,东海之行,或可因势利导,另添变数。”
管亥握紧了背后长刀的刀柄,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与期待。
与这样的力量合作?至少,比和那些虚偽的士族打交道痛快得多!
太湖的风,裹挟著水汽和远方隱隱传来的金戈预响,吹过这三方立场迥异、心绪起伏的观察点。
乌程城下的决战尚未开锣,但更广阔的天下之局,已在这些眺望者的心中,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陈琳的震惊、荆州世家的沉默忌惮、黄幣圣女的评估与期许,都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將在大汉即將倾覆的狂澜中,激起各自不同的巨大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