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还有两站路，我们选择了步行，一路无语，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说你说得对？还是说我的确愤青了？说什么我都觉得自己很傻，而且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被带进坑里了。我只嫌路太长，他却好像乐在其中，不时左看看右看看，应该是以前对这里很熟悉。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了，那个时候应该叫投机倒把吧！呵呵呵……就像现在电视里放的那些留守儿童在家带弟弟妹妹一样，那个时候比我大七岁的姐姐既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带在身边，她自己煮一碗面，就有我一口面，她自己会煮鸡蛋，就一定是给我吃蛋黄，就连生病，也是姐姐背着我去的医院，排队、看病、拿药，那时她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啊……”

“她很疼你。”程煜阳突然提起姐姐，我有些意外，只是他沉浸在回忆中，他的表情告诉我即使父母不在身边，那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等我上了学，她除了要自己学习，她还要教我学习，那时我总是和她捣蛋，我要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我都会自己去打回去，而她总是要来学校替我收拾残局。当然回家后我就要被她收拾了，呵呵呵……她的家长会从来没人开，我的家长会总是她来开，我被批评了，她总是会收拾我，但我被表扬了，她也总是最开心的那个。”

“她很爱你。”我好像可以想象到程煜阳的姐姐教训他时的样子，肯定是恨铁不成钢，心里又心疼的要命。

“她既漂亮又聪明，性格又开朗，一直以来只有她在付出自己的爱，在她二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她也得到了属于她的爱，那是个相貌、家世、学历都很好的男孩子。一切都很好，我和她都认为她应该会有自己的事业、会结婚、会生儿育女……可一切又必须回归于现实，那时候我们家还只是小户，那样子的家庭注定是接受不了我姐姐的，于是相恋、分手、复合的戏码循环的上演着，直到我姐姐怀孕，直到那个男生扛不住压力再一次提出分手，直到她……自杀。”

自杀？我感到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凝聚了，一股气积郁胸腔，太过沉重的方式，我好像能感觉到程煜阳姐姐当时绝望的心情，十六年前的中国，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大学生将面对的是何种困境和压力，那样一个漂亮、聪明又好强的女生，那样一个付出自己所有爱的女生，怎么承受得了，光想想就让人心疼不已。

“没来的那天是她的忌日。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看着程煜阳微红泛泪的眼眶，我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湿热。

“你心疼她，你爱她……你可怜她……你想她，是吗？”我知道我又残忍的揭了他的伤口。

停下脚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内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我有些慌神，前面还能理性的和我探讨社会道德关系的男人，此时竟哭得像个孩子。我知道这样不合适，但我的身体却先行一步抱住了他，我可以感受到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程煜阳僵了一下，但随即肩膀不住的颤抖，我知道他在发泄，我学着妈妈小时候安慰我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直到他逐渐平静。

“我告诉你这事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以前改变不了，那就让他以后不要再发生，如果姐姐现在还在，她定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没人会看不起她。”这是程煜阳送我至家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我想时至今日程煜阳对自己姐姐的死还有这么大的反应，除了姐姐对他幼时无私的爱，可能更多的是他在责怪自己，责怪他那时为什么这么年幼，没能阻止这场悲剧，所以现在他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壮大公司，他认为这样就能得到幸福，可他却依旧频换女友，他很清楚这个社会人际关系，可他终究不懂爱，遗憾的过去，导致了错误的现在。人永远逃不过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