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摆渡人纠正,“是系统的‘自我优化协议’。当锚点存在不可控变量(如未被授权的保护程序)时,系统会评估风险。若风险过高,则会启动‘锚点净化’程序,消除变量,恢复锚点的‘纯净状态’,以便更高效地服务于绑定者债务偿还。”
“净化……怎么净化?”墨河的心沉到谷底。
“取决于变量性质。可能是无害化处理(如手术移除或药物抑制),也可能是……重新格式化。”摆渡人的话冰冷无情。
重新格式化……意味着清除小雨的意识,或者彻底改造她的大脑?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纯净”的、只作为驱动墨河工具存在的“锚点”?
墨河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冻结。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们敢——!”他从喉咙里挤出低吼。
“系统遵循规则与效率。”摆渡人似乎对他的愤怒毫无所觉,“但规则,也有可以利用的缝隙。”
他话锋一转,再次指向那枚工牌:“这上面,除了日期,还有别的。陈实,你当年在矿难后,偷偷从现场带走了一样东西,对吗?一样不属于矿场,也不属于遇难者,散发着微弱‘回声’的东西。”
老陈猛地抬头,独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变成绝望的坦然。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防水布包裹的物件,放在吧台上。打开,里面是一枚破损的、只有一半的暗金色金属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金属片上刻着极其细微、难以辨认的纹路。
“这是……我在林晚最后出现的地方附近找到的。当时嵌在一块炸碎的岩石里。”老陈的声音颤抖,“我以为……是她的遗物,就偷偷藏了起来,想留个念想……或者,将来也许能搞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
墨河看着那半枚金属片。暗金色……和林晚的齿轮、档案盒里的数据核心碎片颜色一样!而且,他能感觉到,脊椎晶簇对这金属片产生了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共鸣!不是吸收“情绪尘埃”的那种饥渴感,而是一种……仿佛同源相吸的震颤!
摆渡人伸出手,拿起那半枚金属片,仔细看了看。
“‘共鸣密钥’的碎片。”他说道,“林晚用来启动她最终‘广播’和‘后门程序’的钥匙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应该在她女儿体内。”
钥匙!墨河瞬间明白了!林晚留下的“后门程序”需要钥匙激活!钥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可能在小雨体内(与程序结合),另一部分,就是这金属片!而他的晶簇,因为吸收了与林晚相关的“回声”和可能的情感模板残留,成为了能够“感应”和“使用”这把钥匙的“锁孔”?
“找到完整的钥匙,或许能安全地激活或控制那个‘后门程序’,甚至……”摆渡人停顿了一下,面具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陶瓷,落在墨河脸上,“……能让你在与系统的博弈中,多一张牌。”
“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墨河不信。
“系统追求稳定与效率。一个不受控制的‘锚点变量’和一把流落在外的‘密钥碎片’,都是不稳定因素。”摆渡人道,“回收或消除它们,是选项。但另一个选项是……引导它们,在可控范围内被‘使用’,达成新的平衡。这更符合系统的长期利益。”
引导?平衡?墨河听出了弦外之音。摆渡人,或者说系统背后的某种意志,可能也在利用他,去处理林晚留下的“麻烦”,同时观察“钥匙”与“程序”结合的效果,作为新的实验数据?
他依旧是棋子。只是下棋的人,可能不止一个。
“另一半钥匙在哪里?”墨河问。
“在‘晨曦计划’最初的核心实验室遗址。那里现在被称为‘遗忘回廊’,是沉渊区最危险、认知尘埃浓度最高的禁区之一,位于第十层以下,靠近地热裂缝。”摆渡人将半枚金属片放回吧台,“要去那里,你需要更强大的生命能级,以及……一个向导。”
“向导?”
摆渡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着酒馆门口走去。
“三天后,凌晨四点,‘锈链管道’第七号岔口。如果你决定去,我会在那里。”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上你的‘晶簇’,和你的‘决心’。记住,一旦踏入‘遗忘回廊’,就没有回头路。要么找到答案,要么成为那里‘回声’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摆渡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酒馆里死一般寂静。
老陈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独眼空洞地看着那枚旧工牌和半块金属片。
墨河则站在那里,看着摆渡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吧台上的两样东西。
工牌,代表沉重而黑暗的过去。
金属碎片,代表危险而未知的未来。
三天。
他必须做出决定。
是跟随摆渡人,深入最危险的禁区,寻找可能拯救小雨、也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钥匙”?
还是另寻他路,与陈佑合作,或者独自尝试那成功渺茫的“断链协议”?
每一种选择,都通向更深的地狱。
但他知道,他不能原地不动。
系统的“净化”倒计时,或许已经开始。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半枚暗金色的金属碎片。
入手冰凉。
但脊椎处的晶簇,却传来一阵灼热而悸动的共鸣。
仿佛沉睡的武器,感应到了缺失的部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