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烛火通明,女帝司徒天端坐在上位,脸色阴沉得如同那暴雨将至的天色一样。
跪在地上的督查院长使高达,因为跪得太久的缘故,腿脚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却一动也不敢动,只顾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帝王的滔天怒火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
过了许久,震怒中的女帝才想起下面似乎还有个人,抬眼一看,只见自己那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老臣还跪在地上,自知是自己迁怒了,女帝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了几分,冲着下边摆了摆手,沉声道,“起吧。”
高达老大人60多岁了,走路尚且有几分蹒跚,在地上跪了这许久,突然得了女帝的话,用手在地上使劲撑了几下,无奈腿脚用不上力,一时间竟然无法起身,女帝见了,离了御座,亲自上前搀扶,高达口中告罪,连称不敢,但想起此时御书房里除了她和女帝并无他人,只得就着女帝的手,站起身来。
司徒天怕高达乍一站起,会跌倒,所以并没有撤手,而是轻轻托了托她的胳膊,向她靠近了几分,“高卿,此事可有别人知道?”
“陛下,陛下放心,除了臣,无人知道。来人自称自己是朝廷命官,说要告的也是官员,所以臣不敢假手他人,是亲审的,审的时候也没旁人在场。听了她所言,臣自知事关重大,直接就从督查院进了宫,中间未经过任何人的,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高达在司徒天还未继位的时候就已经是督查院的长使了,她为人刚正不阿不说,也从不结党营私,很是得到司徒天的信任,见她言之凿凿的保证,司徒天放了心。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事情,司徒天愤怒过后,又有几分失落,看着身旁这个比自己长上一辈的老臣,忍不住出声询问,“老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高达虽说刚正,但是并不多话,尤其这事还涉及到了皇家的辛密,本想只管奏事,不想多言的,但女帝既然如此问了,总不可能不回答,高达犹豫了片刻,最后说道,“陛下,臣想着,不管怎样,只听来人一面之词总是不妥。涉及到的也算是陛下的家事,陛下何不问问另外一方怎么说,再做计较?”
女帝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高老大人御史出身,为人从不拐弯抹角,有几次甚至在朝上都和自己直谏过的,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得却如此含蓄,什么家事,再做计较的,想是在心里斟酌了几遍才出口的吧。也难怪,毕竟君臣有别,设计到后宫,哪个臣子敢多言啊,何况是如此丑事,怕被迁怒也是人之常情。
女帝不再多说,把高达搀扶到自己的下手坐下,自己也重新回到了御座上。又思考了一会儿,才看着高达说,“老爱卿,如今那人,就暂时在你的督查院中吧,不要让她和任何人接触,等朕。。。。。。。再从长计议吧。”
“臣遵旨”刚坐下的高达,再次起身,跪倒在地上。
女帝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容,“老爱卿,今天让你操劳了,早些回府吧。”
女帝随后叫了宫侍搀扶着高老大人出了御书房,看着又空无一人了的御书房,重重叹了口气。
此时已经上了轿,走在回府途中的高大人,想起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心里止不住感慨。
自己后嗣艰难,在30岁上才得一女儿,自己的女儿也随了自己,成亲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女儿,真可谓是一脉单传。所以自己的那个小孙女从小就是全家的宝贝疙瘩,说是含在嘴里长大也不为过。7,8年前,当时自己的孙女只有八岁,有一天,偷偷带了两个家人外出玩耍,不想一匹马惊了,在闹市中穿过,眼看就要撞到自己孙女身上,得亏当时经过的太女,二话不说,亲自上前拦了惊马,这才把孩子救了下来。
自家感念太女的恩德,奈何太女身为储君,从不结交大臣,自家也不敢坏了规矩,只好把感激埋在心里,只盼着有机会报答一二,所以太女昨天连夜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是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为太女肝脑涂地的打算的。
不想,太女直言,并不需要自己刻意做些什么,只是这两天如果有人来督查院上告,要自己务必亲自审问,如果涉及到宫中,第一时间进宫,如实告知陛下。监察百官,如实上奏,这些本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所以虽说太女没说要自己第一时间上奏的是什么,自己还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刚才审完来人,自己就只顾着赶紧进宫上奏,如今重新想想来人所诉,还真不敢相信,这个宁家,居然如此大胆,不想活了不成。
也不知道太女又是如何得知的,不过,只要来人所说的是真的,宁家,这次定是不能善了了。
宁家表面上虽然低调,但仗着宁贵君受宠,这些年没少在私底下作怪,高老大人身为御史之首,是早就看不惯的。想到如果不是太女,自家说不定就绝了后了,高老大人心里盘算着,难得这次自己少不得得多上几分心,最好能一举拉到宁家,为太女分忧才是。
且不说,高老大人,在轿子上思绪万千,回到督查院后,把督查院布置如同铁桶一样。此时的司徒天已经移驾到了雅琪宫中。
看着金碧辉煌,比着中宫还气派几分的雅琪宫,想起自己这么些年来,对宁贵君的宠爱,司徒天一时间感慨万千,在雅琪宫门口停住了脚步。
“陛下,今天怎么如此之早啊。”得到了消息的宁雅一身宫装,快步迎了出来,走到司徒天近前,对着女帝盈盈下拜,
“雅儿,起吧。”女帝,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上前扶起宁雅,而是留下了这句话,就自顾自得大步走了进去。
宁雅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笑容僵了一下,随记想到,怕是女帝在朝上有了什么不顺,才如此,所以也就也不以为意,赶紧起身跟了进去。
“陛下,可有什么不开心的?和雅儿说上一说吧。”见女帝坐在上座一言不发,宁雅娇笑着问。
司徒天看了宁雅一眼,突然道“雅儿,可认识一个叫胡丹的?”
本来正亲昵得看着女帝,还在试图撒娇的宁雅,听了这个名字,神色猛然一惊,下意识得就否认到“不认识啊,她是什么人,雅儿怎么会认识呢。”
把宁雅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司徒天,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的表姐,你都不认识了不成?”
宁雅自从15岁上进宫做了贵君,司徒天一直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对他如此大声的说过话,如今乍一见到帝王的严厉,宁雅吓得一愣,看着司徒天眼里的怒色,慢慢得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司徒天的衣袖,急切得说道,“陛下,雅儿只在小的时候和胡丹表姐见过面,后来大了,就再不曾来往过,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却了,陛下刚才猛然一提,雅儿才一时没想起来。”
看到在自己的猛然发问下,宁雅本能的反应,女帝心中,原本4分的猜疑早已经变作了8分,宁雅再这样解释,司徒天当然是不信的,女帝神色冷冷得盯着宁贵君,继续问道“宁雅,胡丹说她与你曾定有婚约,你怎么说?”
“不,不,没有的事情,是她胡说的。雅儿,雅儿是冤枉的,求陛下相信雅儿啊。”听女帝如此说,宁贵君一惊,赶紧辩白,
说着说着,宁雅美丽的眼睛里已经慢慢得蓄满了泪水,柔弱得看向司徒天,犹如渴望人保护的小鹿一样,想要激起司徒天的保护欲。
这招是宁雅用过多次的,在司徒天身上可谓屡试不爽。谁知这次司徒天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哼,此事朕定会查个清楚,如果是胡丹她诬告,朕自然是不会绕过她,不过。。。。。。”司徒天一顿,“如果她所言属实,宁雅,你该知道,退亲的男子再嫁,这在本朝可是重罪,更何况还是嫁入宫中,朕自会让宁家给个交代的。”
说罢,司徒天挥手扯下宁雅抓在手里的衣袖,头也不回的出了雅琪宫,只留下还在哭泣的宁雅瘫坐在了地上。